新婚第二天,府里难得有些热闹起来,昨夜明堂失火,沈渡一大早便没了人。云为衫自昨晚沈渡走后便一直端坐着,坐着坐着便睡着了,直到外面传来声响,云为衫穿着昨日的嫁衣就出了门。
“我的夫人啊~”那嬷嬷转身看见云为衫后眼睛放光,连连唤几声夫人后抱住了她,紧接着拉住云为衫的手有些心疼道:“夫人,这些年沈家的情况你也清楚,不管怎么说,我带人过来时大阁领没说话,也没拦着,主子之间的事,我们下人也不敢多嘴。”
云为衫笑着点点头,回她:
云为衫谢谢刘嬷嬷。
刘嬷嬷与沈忠都是早年沈家的管事,也算是早年他们二人感情的见证者。
两人坐在屋里叙旧,待女忙着打扫、收拾庭院,装扮风格是按照云府的来弄得,为的是让女主人在这里住的舒服些,不知是下人们的意思,还是另有他人。
换好衣服后,云为衫决定进宫向太皇太后问安,一是在那些等着看沈渡笑话的大臣们脸上猛扇一巴掌,二是借父亲与先帝的情义,稳住自己的地位。
毕竟对于杀手而言,自己只是上位者的工具,人权,还得自己去争取。
… …
紫宸殿,沈渡三人站在太皇太后面前。
周姰你已自罚俸禄,一应看守也已重罚,自焚者已死,家里只剩一孤老,这事,便罢了。
沈渡应下,周姰又继续道。
周姰你昨日刚刚大婚,这几日的早报就免了,在家里好好陪陪自己的新娘。
来罗织是啊,听闻大阁领连夜彻查明堂火案,一夜未归呢。
来罗织在一旁道:
来罗织大阁领为太皇太后尽忠职守,只是可怜了新娘子。太皇太后是该给大阁领,好好放几日假。
张行微怕是这尽忠职守是假,故意冷落新娘是真吧。
张行微又补充道:
张行微臣与云父是旧识了,大阁领的婚事是老臣牵的线,今晨老臣前去探望,发现这新娘子竟被气跑了。这沈府上下,都不知道这新娘子去往何处。”
来罗织啊~可我听闻这云府的云为衫姑娘曾与大阁领认识,这熟人相见,怎么会故意冷落呢……莫不是,这云姑娘刚刚嫁进大阁领府,就人间消失了吧!
二人一唱一和,有来有往。
徐婉来中丞,太皇太后近前,怎可戏言。
张行微太皇太后,来中丞也是为大阁领而忧心啊。老臣听闻,太皇太后要给内卫府增加些职权,这本是好事,可这大阁领,内宅都打理不好,如何能帮着太皇太后执掌重权呢。
周姰沈爱卿,你怎么看。
此时,云为衫已经乘坐马车来到了宫外,她看着眼前重兵把守的入口,心想着:保住眼下的位置,即使不久之后真被他赶了回去,我也能为他做点事。
随后云为衫走近大门,下边的待卫上前阻挡,云为衫淡定开口:
云为衫云家云为衫,求见太皇太后。
“请在此稍做等待,我这就去禀告。”云为衫点头,望着待卫远去。
与此同时
沈渡张相所言极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沈渡臣这就回去,安抚妻子,处理好内宅之事,定不负太皇太后所望。
沈渡前脚刚准备转身,后脚传话的侍卫赶来:“太皇太后,云家娘子云为衫求见。”
她怎么来了……沈渡皱眉。
张行微与来罗织对视一眼,也对此感到出乎意料。
周姰让她进来。
“是。”
不久后,云为衫披着披风踏入殿内,见太皇太后,跪拜行礼道:
云为衫云为衫,参见太皇太后。
周姰快起来。
云为衫起身,脸上带着笑。
周姰观察着三人的表情,之后笑着朝云为衫道:
周姰来,走近些,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云为衫是。
云为衫往前走了几步,很自然的将摘下的披风扔给沈渡,沈渡下意识接过,一旁的徐婉露出欣慰的笑容,另外二人的脸色可就没先前那么红润了。
周姰到底是长成大姑娘了,你父亲可安好?
云为衫回太皇太后,父亲一切安好,谢太皇太后挂念。
云为衫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十分合周姰的心意,周姰也不再吝啬自己的笑容。
周姰平安就好。
周姰你与沈爱卿,昨日可好。
云为衫我与夫君,已拜过堂。
云为衫平静道,沈渡站在身后眼睛瞪大,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张行微沈夫人,我今晨去探望,夫人为何不在府中啊。
云为衫许是昨夜休息的太晚,睡得太沉,没有听到张相来访的消息,为衫多有怠慢,还请张相恕罪。
云为衫弯腰行礼致歉,张行微见好就收。
张行微是我考虑不周了。
……
这场好戏收尾,散场后,云为衫伸手去拿沈渡手里的披风,沈渡抬手错过,云为衫看了过来。
云为衫大阁领,你就这样对待刚刚帮了你的人吗。
沈渡轻咬后槽牙,摊开披风亲自给云为衫披上。
沈渡谢夫人,搭救。
云为衫轻笑一声,随后准备上马车,脚刚伸出去,腰部突然一紧,被沈渡搂住腰抱着坐上马,紧接着沈渡一跃而上,云为衫整个人被沈渡圈在怀里,温热的气体打湿了她的耳垂,云为衫将头往一旁靠了靠。
云为衫大阁领,我自己可以走。
沈渡太皇太后说了,要我好好安抚妻子,送夫人回去,也是夫君的职责。
沈渡低头看了一眼云为衫,见她已经坐好后,扬鞭驰骋于街道上,马下群众议论纷纷,骑到人多的地方,马便慢了下来。
云为衫内卫府公务繁忙,大阁领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刑部也有事情需要我办。
沈渡陪夫人怎么会是浪费时间,况且,带着夫人,夫君我才更安心些。
沈渡贴着云为衫的耳朵轻声道,云为衫撇过头去,景林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沈渡有些不满地松开云为衫握住马绳的手,二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赶来的景林见此景有些呆滞,后收到沈渡一个眼刀,赶紧弯腰低头,双手奉上信函:
景林大阁领,宫中来函。
沈渡一手接过信函,另一只手握紧马绳不便将其打开,沈渡便用牙齿拽来,内容呈现:速结西明寺梁府命案,保梁家二房梁尘昱,不得有误。
沈渡得去个地方了。
云为衫去哪儿?
沈渡丰乐坊梁府。
…… ……
梁府内,云为衫与沈渡坐在榻上饮茶,景林站在沈渡左侧。
“大阁领,我家三郎君在书房等你。”传话的离开,沈渡接过景林递来的剑准备前往。
云为衫起身,准备朝门外走去。
沈渡夫人要去哪儿。
云为衫屋里太闷了,想出去走走,夫君,可以吗。
云为衫露出笑容问道。
沈渡上下打量她一番,随后回道:
沈渡可以。景林,跟好夫人。
说罢转头离开接待室,剩下云为衫和景林。
云为衫听沈渡的脚步声越来越轻,转身丝毫不带犹豫地朝另一个门走去,景林反应过来迅速跟了上去。云为衫进到一个茶室,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景林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跟前。习惯了侍女陪伴的云为衫对此还有些不适应,抬手示意他换个地方站,景林没有反应,云为衫表情冷漠,给自己倒了杯茶降降火。
云为衫欲解开披风透透气,景林见状火速转身退的远远的,这不正合云为衫的意愿,她将披风重新系了回去,趁景林背过身时悄咪咪地走掉了。
当景林回头时,身后早已没有云为衫的踪迹,他开始满院子寻找起来。
“太皇太后有谕,兵弩的改良图纸按期完成,不得有误。”沈渡朝对着房里东西撒气的梁三郎道。
“可眼下我哪有心思绘制啊。”
沈渡你哥梁尘重命案一事是我内卫府查办的,你大可放心。
“这……”
沈渡你家世代效力于工部,精于弓弩机械,我朝大部分兵弩装备都是由你祖父设计才能在沙场立威。传到你这一代,只有你一个人能委此重任。
对方看了过来,沈渡继续道:
沈渡太皇太后素来惜才,你只管专心完成交代给你的事。
梁三郎点点头,沈渡用下巴指向图纸,梁三郎便走过去趴在地上开始绘制,沈渡拿起剑准备离开,被他叫住:“和之前一样,家父一提笔绘制,令尊就会马上转身离开。家父在临终前,一直也忘不了那年的那件事。”
回忆涌上心头
沈渡不必再提了,你放心,我不会重蹈那个人的覆辙。
沈渡抬脚离开。
在院子里闲逛的云为衫发现了梁二夫人的异样,在准备离开时被赶来寻她的沈渡抓个正着,沈渡压着怒气,脸上依旧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沈渡夫人这是又打算丢下我去哪儿,真是让我好找啊。
云为衫自知理亏,没有反驳什么,不久后二人一起回了家。回到沈府后,沈忠笑着告知她,以后便在主房居住了,云为衫的脸上难掩喜色。
月亮悬挂正头,云为衫换了一身衣服跟沈渡一起用晚饭,两人相对而坐,景林抱着胳膊站在沈渡身后,旁边站着戴上半面面具的慕佑安,现在应该叫沈惜。不久前,对于长相与这副病弱躯体,慕佑安询问了系统,得知她现在只是灵魂穿越,与原身体的意识共存。
因系统原因,在慕佑安看来,她看到的是自己的脸。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叫作沈惜,是远在凌峰山暮天派门下的一名修习弟子,幼年被父母抛弃,因是早产儿所以体弱多病,也不太爱说话。长大些后领师兄的命令下山,遇婚嫁队伍,受了惊吓后被慕佑安附身,紧接着被当作刺客一起抓了起来,方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就这身体还山上修道呢,才站了多久就不行了。”』慕佑安悄咪咪地将身体靠在一旁的墙壁上,试图让自己的双腿轻松一点儿。她的小动作被坐在对面的云为衫看在眼里,沈渡也注意到,之后挺直了腰板放下了筷子,头不动,眼神朝后瞥道:
沈渡那日抓的刺客,嘴硬得很,什么也不说。想着带回内卫府做个劳力,没想到身子骨弱的不行,既然夫人喜欢到处走动,那就把她带在身边锻炼锻炼吧。
说完继续低头吃饭。
慕佑安自幼在四个优秀捉妖师的避护下长大,虽被受宠爱,但有一颗赤诚本心,对人真诚。尽管听出了沈渡对自己的当面蛐蛐,慕佑安也只是微微撇了撇嘴,之后乖乖移动地方站在了云为衫身后。
沈惜(慕佑安)夫人,以后我就跟你作伴吧。
慕佑安跪坐下来笑着朝云为衫道。
云为衫好,你叫什么?
【“沈惜是山上来的,记忆里面没见到什么山下的人,这里的人应该都不认识她,就用原主的名字吧。”】
沈惜(慕佑安)回夫人,我叫沈惜。
云为衫笑着的脸突然变得错愕,沈渡见此微微皱起眉头,云为衫神情慌张地上下打量起她,又问:
云为衫哪个希?
慕佑安只当她是不知是哪个字,耐心回道:
沈惜(慕佑安)夫人,是珍惜的惜。
云为衫的神色有些好转,眼底多了笑,也多了些泪光。
云为衫沈惜……你,是哪里人。
慕佑安“啊”了一声,【系统不是说云府云为衫小姐长相清冷话不多吗,怎么开始一个个问家世了?我没说错话吧……】慕佑安看了沈渡一眼,确认没有杀意后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沈惜(慕佑安)我对父母没有印象了……是凌峰山的天心师父和清照师兄把我带大的。师兄说我到了入世的时机,便叫我下山来了,夫人进门当天我才被沈府收留。
许是那张脸长得与凌妙妙太像了,慕佑安不想骗她,便三言两语把看到的,和记忆中的身世概述了一遍。
沈渡你居然还是山上修道的,不过就你这身子骨,修的哪门子的道。
沈渡无情嘲讽,景林在身后赞同地点点头,慕佑安敢怒不敢言,只能暗地里白楞了他们几眼。
听完慕佑安的陈述,云为衫的脸上恢复了笑容,看着比吃饭前更有精神了,她似笑非笑地伸出手抚上慕佑安的侧脸,撩开她耳边的垂发露出耳垂,慕佑安发觉云为衫的意图,十分自然地装作没跪稳瘫坐在地上,云为衫的手指微动,只捕捉到几根发丝。
沈惜(慕佑安)夫人,奴婢前几天伤了脸,怕吓到夫人才戴上了面具。
慕佑安学着受惊了的样子低头解释起来,云为衫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便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笑着叫她起来。
云为衫是贵门之女,父亲云壮山是昔日皇帝的心腹,为人正直,一心为民,深受百姓爱戴。在沈府生变期间,更是冒险收留了沈渡。但天妒英才,皇帝去世的那段时间,云府生变,竖子夺权,云壮山在家中待卫的保护下安全撤离,云夫人遇害,云家长女云为衫不知所踪,直到半年前才将她找回。
回到京城后,外面不知何时传起谣言,称“云小姐失踪的这些年已与他人育有后代”“云小姐性情大变怕是已被妖怪上身”等,云府对此极力打压,后见云为衫自己也没有在意便不再多理会,神奇的是,这谣言风波就这样停止了。
用饭结束,景林和慕佑安识趣的退场,房间里只剩下沈渡与云为衫面面相觑。
云为衫我还是
沈渡让你住就住。
沈渡我们是太皇太后御赐的婚姻,在任何人看来,都应该恩爱有加,如胶似漆。
云为衫看来我今日之举,是给自己挖了个大火坑啊。
沈渡刚想接话,云为衫起身走了过来,利索的脱下外衫只留白色底衣后爬上了床,之后将沈渡推开抖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沈渡站在一旁看呆了似的。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能豁的出去了!他心想。
云为衫我躺下了。
谁怕谁!紧接着沈渡也钻进了被窝,二人就这样平躺着看向天花板,沈渡微微侧身,发现云为衫已经睡下,他放缓动作,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想触碰又不敢触碰。
沈渡【你为什么,把我扔下了……现在又主动出现找我呢……】
沈渡红了眼眶,撑起身体给云为衫掖好被子,自己转过身消化情绪。
只不过是吵了一架而已,又不是不爱对方了。
…… ……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后,夫妻俩便各奔东西了。
云为衫一身深色宽袖衫,头发简单半盘起。慕佑安则是一身浅蓝色齐腰襦裙,原先干炼的高马尾被云为衫梳成了麻花辫。云为衫与陆垂垂在一旁交流案情,沈惜则坐在一旁的台阶上看着她们。
【他们小夫妻整天各忙各的,我怎么促使他们感情升温啊……还有这病弱身体,还没走一会儿就要倒了,还是时不时意识突然转换,好累啊……我真是有心而力不足啊——】
陆垂垂小惜,快跟上——
沈惜(慕佑安)来了来了——
慕佑安赶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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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佑安现在是意识穿越到了沈惜的身上,随着任务进度,佑安的身体会一点点迁移过来,直到完全吞噬沈惜不怎么强大的身体。
作者现在她们俩的意识经常转换,沈惜第一次下山,身子也弱,一着急就呆愣,所以有危险的时候佑安就出现,平常就是沈惜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