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别看我现在一身正装，成天在广告公司做设计，满口行业术语，其实我以前是个飙车手。每次酒会上，只要我说漏一点当年玩车的事，身边的同事都瞪大了眼睛："健哥，你不是开玩笑吧？"

别以为是那种电影里演的地下：街头集结几十辆改装车，两边围满辣妹观众，赛道清场，警察视而不见。这不是地下赛车，这是周末嘉年华。

真正的地下赛车，连个像样的起点线都没有，一片漆黑的工业区，抖着腿看着手机上那个实时定位不断靠近的点，生怕哪个点是警车。赛道就是城市最危险的路段，没有消防，没有救护，出事全靠运气。偶尔也会有人因此丢了命。

很不幸，我就亲眼见过。

那天凌晨四点，电话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说阿杰出事了。等我赶到医院，已经连遗容都见不到了，医生说车子撞在护栏上，方向盘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腔。最后是断裂的金属片划开了主动脉，就像一把钝刀，活生生把他的生命切断。

几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哥们全都蹲在医院走廊里，没有声音，只有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阿杰死时才二十三岁，他的车被压成了一团废铁，但那晚他赢了两万块。

我把这笔钱和我自己凑的五千一起汇给了他远在安徽农村的父母。他爸妈甚至不知道儿子在城市里干的是什么勾当，还以为是在工厂上夜班。

都是为了一口饭吃。

我算幸运的，至少活下来了。不过故事也得从头讲起。

那是十年前，我刚来到这座南方城市。背着一个破旧的行李包，揣着三千块钱，和千万个外来务工人员一样，怀揣着在大城市闯出名堂的梦想。我那会儿刚刚从技校毕业，学的是汽修，家里给介绍了一个在汽修厂的工作。

现实和梦想之间的差距第一天就给了我当头一棒。那所谓的"汽修厂"不过是城郊一排低矮的铁皮房，里面塞满了各种拆卸下来的旧零件，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汗水的味道。我的工作就是每天帮着师傅打下手，递扳手、换轮胎、换机油，月薪两千五，连租房都勉强。

我住在厂区附近的城中村，一个六平米的隔断间，每月七百。夏天像蒸笼，冬天像冰窖。窗户正对着一家排骨店的排气扇，衣服从来不用洗，挂两天自然就有了烧烤味。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枯燥且看不到希望。唯一的消遣就是每天下班和几个老乡一起凑钱买散啤，坐在路边的塑料凳上吹牛打屁，谈论着各自的梦想和城市里的见闻。

我的生活在认识王超之前，就是这样的。

王超是修理厂老板的外甥，比我大两岁，开着一辆二手的本田思域，改装过的那种，排气管低沉轰鸣，车身贴满了各种品牌的贴纸。他偶尔会来厂里找他舅舅，看到我在摆弄一台坏掉的化油器，就凑过来指指点点。

"你挺懂车啊，"他吐着烟圈对我说，"开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