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冻之誓（8）

雪默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他站在训练场边缘，黑发结了一层薄霜，金色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那群围过来的少年。加尔·霍恩走在最前面，右手还缠着绷带，脸上的淤青已经褪成黄绿色，但眼中的恶意丝毫未减。

"小德里斯，"加尔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听说你请假回去找妈妈了？还是说...去找那个漂亮姐姐安慰？"

雪默没有回答。他微微低头，让刘海遮住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匕首的柄——这是温芙依教他的，当愤怒难以抑制时，就摸一摸随身物品，让触感带回理智。

"怎么？一个月不见变哑巴了？"加尔用没受伤的左手推了雪默一把，"上次害我摔断手的账，今天该算——"

"集合！"教官的吼声打断了加尔的威胁。

雪默立刻转身向集合点跑去，动作敏捷得像只雪狐。他能感觉到加尔愤怒的目光烙在背上，但这已经不能让他像初来时那样颤抖了。一个月的军团生活磨砺了他的身体，也冰封了他的恐惧。

训练从凌晨持续到正午。雪默完美地完成了每一项任务：二十公里负重跑、攀爬冰壁、雪地潜伏...他的成绩名列前茅，甚至超过了许多年长的学员。教官维京时不时投来赞许的目光，但这只招来更多嫉妒的瞪视。

午餐时，雪默独自坐在角落。他刚拿起面包，一个身影"不小心"撞上他的桌子，热汤洒了他一身。

"哎呀，不好意思。"加尔的跟班之一假惺惺地说，"小不点太矮了，没看见。"

雪默缓缓放下面包，黑发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紫光。他站起身——令人惊讶的是，这一个月的训练让他长高了不少，几乎与那个跟班平视了。

"擦干净。"雪默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跟班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听见没？小崽子让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雪默突然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拧，同时膝盖狠狠顶向他的腹部。跟班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食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这个曾经逆来顺受的小男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雪默松开手，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溅到衣袖上的汤汁："我说，擦干净。"

跟班脸色铁青，但在雪默冰冷的注视下，还是颤抖着拿起餐巾擦起了桌子。

加尔从另一张桌子站起来，眼中燃烧着怒火："德里斯，你活腻了？"

雪默看都没看他一眼，端起餐盘走向洗碗处。他能感觉到背后加尔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刺来，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温芙依说得对，他不必永远做那个被欺负的小男孩。

下午是近身格斗训练。雪默的对手是个比他高大一圈的少年，但在他灵活的身手下节节败退。三招之内，雪默就将对方摔在垫子上，动作干净利落。

"漂亮的反关节技！"教官维京鼓掌道，"德里斯，你从哪学的？"

雪默微微低头："自学的，长官。"他没有说这是观察温芙依的格斗方式后自己琢磨出来的。每当想起温芙依，胸口就会泛起一丝温暖，但很快被军团的严寒冻结。

训练结束后是自由活动时间。雪默正准备去加练箭术，加尔带着五个跟班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崽子，"加尔狞笑着，"今天我们来场真正的对决。不带武器，就拳头对拳头。敢吗？"

训练场上的其他学员迅速围成一圈，兴奋地等待着这场实力悬殊的较量。没人看好雪默——他毕竟只有十岁，而加尔已经十五岁，体型几乎是雪默的两倍。

雪默静静地看着加尔，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加尔莫名地脊背发凉——那不是恐惧的笑容，而是某种更危险的东西。

"好啊。"雪默脱下外套，露出里面单薄的训练衫。他的手臂比一个月前结实多了，但依然纤细得像个孩子。

加尔率先出手，一记重拳直冲雪默面门。雪默不躲不闪，在最后一刻突然侧身，抓住加尔的手腕借力一拉，同时膝盖狠狠顶上他的腹部。

加尔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不等他站稳，雪默已经欺身而上，一记手刀精准地砍在他颈部神经丛上。加尔像截木头一样轰然倒地，两眼翻白。

全场鸦雀无声。五秒钟。雪默只用了五秒钟就放倒了军团里排名前五的格斗好手。

加尔的跟班们面面相觑，突然一齐扑向雪默。

"违反规则！"有人喊道，"说好是一对一！"

但没人敢上前阻止。雪默面对五个人的围攻，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他像一阵黑色的旋风，在拳脚之间穿梭，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击中要害。一个跟班被过肩摔飞出三米远；另一个抱着被反折的手腕惨叫；第三个被雪默一记回旋踢正中下巴，当场昏厥...

不到两分钟，五个人全部倒地呻吟。雪默站在中央，黑发微微凌乱，呼吸甚至没有加快。他紫色的眼眸扫过围观的学员，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还有谁？"雪默轻声问。

没人回答。训练场上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

雪默弯腰捡起外套，拍了拍上面的雪粒。当他走向宿舍时，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曾经轻蔑的目光现在充满了敬畏，甚至恐惧。

那天晚上，没人敢把雪默的被子扔到地上。没人敢在排队时挤他。没人敢在他经过时故意伸出脚绊他。

雪默坐在床边，慢慢擦拭着温芙依送给他的小木鹰。窗外，北境的极光在夜空中舞动，将他的侧脸映成诡异的绿色。

"温芙姐姐..."他轻声呼唤，声音里有一瞬间的脆弱。但很快，他又变回了那个冷酷的小战士，把木鹰小心地藏到枕头下，吹灭了油灯。

黑暗中，雪默的紫色眼睛像两团微弱的火焰，静静燃烧。

第二天清晨，教官维京在全体学员面前宣布："由于表现优异，雪默·德里斯将提前参加极地生存训练。明天出发。"

人群中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极地生存训练是军团最残酷的考验，通常只有十三岁以上的学员才有资格参加。死亡率高达三成。

雪默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他知道这是加尔的父亲——军团副指挥官——在背后运作的结果。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恐惧，甚至有一丝期待。

"我会活着回来。"雪默对着北方——卡莱茵特庄园的方向——轻声说，"然后，再没有人能伤害我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