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冻之誓（10）

温芙依正在院子里晾晒药草，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头都没回："雪默，我说了别从栅栏翻进来，门又没锁。"

"咔嗒。"

身后传来靴子落地的轻响，接着是一阵刻意放轻的、像大型猫科动物靠近般的脚步声。温芙依无奈转身，果然看到一抹高挑的黑影正蹑手蹑脚地朝她摸过来——

"……你当自己是刺客吗？"

黑影顿住，随即直起身子，露出一张俊美到近乎锋利的少年面容。雪默·德里斯，15岁，北境军团史上最年轻的精英战士，此刻却像只做坏事被抓包的狼崽，眨了眨那双标志性的金眸："我想试试潜行训练成果。"

温芙依伸手拍掉他肩上的落叶："放假了？"

"嗯，三天。"雪默立刻凑近一步，黑发高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上次你说等我这次回来，就一起去后山打猎。"

"我说过吗？"温芙依下意识反问。

空气瞬间凝固。

雪默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嘴角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连那头总是精神抖擞的黑发似乎都蔫了几分。温芙依甚至幻视他头顶有一对无形的狼耳耷拉了下来。

"……上个月满月夜，在厨房，你一边吃蜂蜜蛋糕一边答应的。"他声音低了几分，"我还问要不要准备双人箭袋，你说……"

"啊！想起来了！"温芙依立刻打断他的复述（其实根本没想起来），作势拍了下额头，"当然要去，我连干粮都准备好了！"

雪默眯起眼睛——五年过去，这孩子早就不是那个会被随口糊弄的小男孩了。但最终，他还是选择装作相信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那现在出发？太阳落山前能到鹿群活动的区域。"

**真是越来越好哄了。**温芙依暗自松了口气。

———

后山的雪松林比想象中安静。

温芙依踩着及膝的积雪，看着前方开路的雪默——少年身形修长，黑发在苍白的雪景中格外醒目，皮甲下的肩膀已经能看出成年战士的轮廓。他走路的姿态带着某种猫科动物般的优雅，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最结实的雪层上，几乎没有声响。

"你变安静了。"温芙依突然说。

雪默回头，挑眉："我一直很安静。"

"以前是内向，现在是……"她斟酌着用词，"像把收在鞘里的刀。"

雪默似乎被这个比喻取悦了，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他刚要说什么，突然眼神一凛，瞬间抬手示意噤声。

温芙依立刻屏住呼吸。

雪默缓缓抽出猎刀，肌肉绷紧，目光锁定十点钟方向的灌木——那里传来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下一秒！

"嗖——！"

雪默的猎刀脱手而出，同时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出！灌木丛中传来一声短促的哀鸣，等温芙依跑过去时，只见一只肥硕的雪兔被刀刃精准钉在地上，而雪默正单膝跪在旁边，利落地扭断它的脖子。

"晚餐。"他拎起兔子耳朵，转头看向温芙依，眼中带着几分期待，像叼回猎物的狼犬等待夸奖。

温芙依失笑："军团第一猎手名不虚传。"

雪默立刻别过脸，但温芙依还是捕捉到他耳尖泛起的淡红："……只是基本功。"

———

黄昏时分，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崖下生起火堆。雪默手法娴熟地处理着猎物，温芙依则把带来的蜂蜜面包烤热。火光映在少年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为他平添几分柔和。

"军团怎么样？"温芙依递给他一块面包。

雪默接过，指尖短暂相触："老样子。"

"没人欺负你了？"

他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紫眸在火光中显得深邃："现在是我欺负别人。"

这本该是个玩笑，但他说得太过平静，反而让人脊背发凉。温芙依正想追问，雪默却突然凑近，伸手擦掉她嘴角的面包屑："沾到了。"

温芙依愣住。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曾经需要她弯腰才能摸到头的小男孩，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了。

夜色渐深，返程时雪默执意走在前面。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森林时，少年猛地停住，反手将温芙依拦在身后——

"怎么了？"温芙依小声问。

雪默没有回答。他缓缓抽出猎刀，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某处。温芙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幽暗的树丛间，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