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条水龙盘旋在东海之上，每一片龙鳞都反射着冰冷的月光。敖广立于浪涛之巅，龙须怒张，手中方天画戟直指哪吒。
"魔丸孽障！蛊惑我儿，罪加一等！"
哪吒踩着风火轮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线，混天绫如活物般缠绕在臂间："老龙王！讲点道理行不行？是你儿子自己来找我玩的！"
"住口！"敖广戟尖一挥，三条水龙立即咆哮着冲向哪吒。
就在水龙即将吞没哪吒的刹那，一道冰墙骤然升起，水龙撞在冰墙上碎成漫天水花。敖丙手持冰晶长枪挡在哪吒面前，银发在海风中飞扬。
"父王！此事因我而起，与哪吒无关！"
敖广见儿子竟为外人反抗自己，眼中怒火更盛："逆子！你可知灵珠与魔丸本应相克？这是逆天而行！"
哪吒从敖丙肩后探出头："老天爷定的破规矩，改改怎么了？"
"狂妄小儿！"敖广暴怒，剩余十五条水龙同时发动攻击。
哪吒与敖丙背靠背悬在空中，一人周身火焰环绕，一人身畔寒霜凝结。
"左边归你，右边归我？"哪吒咧嘴一笑。
敖丙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中间一起。"
火尖枪与冰晶枪同时刺出，风火轮在海面划出沸腾的轨迹，而敖丙每一步都让脚下的海水凝结成冰。火焰与寒冰本该相克，此刻却奇妙地交融——哪吒的混天绫缠上敖丙的枪尖，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在冰晶折射下化作七彩流光；敖丙的寒气经过火尖枪的引导，竟形成旋转的冰风暴。
"这...这不可能！"敖广震惊地看着两人的法术完美配合，"灵珠与魔丸的力量怎能融合？"
申公豹隐在云端，黑袍下的手紧紧攥起："果然如此...灵珠与魔丸本为一体，相互吸引才是天性..."
就在战况胶着之际，天边忽然传来一声鹤唳。太乙真人乘着仙鹤疾驰而来，拂尘一挥，一道金光将交战双方隔开。
"龙王息怒！此事另有隐情！"
敖广冷笑："太乙，你纵容徒弟盗我龙宫宝物、诱骗我儿，还有何话说？"
太乙真人却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面古朴铜镜："请龙王先看看这个。"
铜镜射出一道金光，在空中展开一幅画面——申公豹偷偷将蜃珠交给敖丙的场景清晰可见。敖广脸色骤变，猛地转头看向申公豹所在的方向，却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申公豹他..."
"正是他挑拨离间。"太乙真人收起铜镜，"灵珠与魔丸之事，恐怕另有玄机。"
敖广沉默片刻，水龙渐渐消散。他深深看了敖丙一眼："今日暂且作罢。但三太子私自离宫之罪不可轻饶，回龙宫领罚！"
哪吒刚要开口抗议，敖丙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臂："我随父王回去。"他压低声音，"申公豹在我身上下了咒，得想办法解除。"
太乙真人耳朵动了动，笑眯眯地说："小龙王放心，老道我略通咒术，改日到龙宫做客时帮你瞧瞧。"
敖广冷哼一声，挥手招来水浪卷起敖丙。在消失前，敖丙回头望了哪吒一眼，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三天后。"
哪吒目送敖丙离去，拳头攥得死紧。太乙真人拍拍他的肩："走喽，回金光洞。为师有话跟你说。"
金光洞内，丹炉中的火焰静静燃烧。哪吒盘腿坐在蒲团上，额头金莲印记忽明忽暗。
"师父，敖丙中的是什么咒？"
太乙真人神情罕见地严肃："双重噬心咒。表面是追踪咒，实则会慢慢侵蚀灵珠本源。"
"那怎么办？"哪吒急得站起来，"我们得去救他！"
"莫急。"太乙真人示意他坐下，"这咒要解也不难，但需要两样东西——昆仑山顶的雪灵芝，和受咒者至交之人的三滴心头血。"
哪吒眨眨眼："心头血？那不就是..."
"没错，就是你的血。"太乙真人叹气，"但取心头血会触动你体内的天劫咒，风险极大。"
哪吒毫不犹豫："我去取雪灵芝！"
"昆仑山乃西王母道场，岂是你说去就去？"太乙真人摇头，"况且你与敖丙的灵力共鸣今日已经引起天庭注意，恐怕..."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雷声大作。一道金光穿透云层，直射金光洞前。太乙真人脸色一变，急忙拉着哪吒跪下。
金光中传来威严的声音："太乙真人，元始天尊法旨，命你即刻带哪吒前往玉虚宫觐见！"
哪吒惊讶地抬头，却被金光刺得睁不开眼。太乙真人恭敬应道："谨遵法旨。"
待金光消散，哪吒才揉着眼睛问："师父，元始天尊找我干嘛？"
太乙真人长叹一声："怕是我们最担心的事来了。天尊定是察觉了你与敖丙的灵力共鸣。"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哪吒，"此去凶险，你切记——无论天尊说什么，都不要顶撞。"
哪吒撇嘴："他要说敖丙坏话，我可忍不住。"
"傻徒儿..."太乙真人苦笑，"有时候沉默比反抗更需要勇气。"
玉虚宫悬浮在九重天之上，祥云缭绕，仙鹤翩跹。哪吒跟着太乙真人穿过重重宫阙，只觉得这里美则美矣，却冷清得让人窒息。
元始天尊端坐莲台，白发如雪，面容却如青年。他双目微阖，仿佛在神游太虚，但哪吒一踏入大殿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膝盖不由自主地发软。
"弟子拜见师尊。"太乙真人恭敬行礼。
哪吒有样学样地拱了拱手："呃...拜见天尊。"
元始天尊缓缓睁眼，那一瞬间哪吒仿佛看到星河在其眼中流转。天尊的目光落在哪吒身上，如同实质般沉重。
"魔丸转世，你可知罪？"
哪吒一愣："我...何罪之有？"
"扰乱天机，勾结灵珠。"天尊声音不大，却震得大殿嗡嗡作响，"灵珠与魔丸本应相克，此乃天道法则。你二人私相授受，已引起三界灵力紊乱。"
哪吒握紧拳头："我和敖丙做朋友，碍着谁了？"
"放肆！"天尊一声轻喝，哪吒顿时如遭雷击，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太乙真人急忙挡在徒弟身前：
"师尊息怒！哪吒年幼无知，弟子教导无方！"
元始天尊冷哼一声："太乙，当年你执意保全这魔丸，为师念你慈悲为怀，未加阻拦。如今看来，却是酿成大患。"
太乙真人伏地叩首："弟子愿承担一切责罚，只求师尊给哪吒一个机会！"
哪吒看着师父为自己求情，胸口如压了块大石。他抬手擦去嘴角血迹，倔强地抬头："天尊，我哪吒一人做事一人当！要罚就罚我，别为难我师父！"
元始天尊目光微动："倒有几分骨气。既如此，本座给你两个选择——"
殿内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其一，即刻前往昆仑山思过崖面壁百年，不得与敖丙相见；其二..."天尊袖袍一挥，空中浮现出东海龙宫的景象，敖丙正被锁链束缚在寒冰柱上，"本座命天兵天将剿灭龙族，以绝后患。"
哪吒浑身剧震："这...这算什么选择！"
"天道无情，魔丸本就不该存世。"元始天尊漠然道，"给你三日考虑。三日后若无答复，本座当你选了第二条路。"
太乙真人还想说什么，天尊已重新闭目入定。两个黄巾力士上前，示意他们离开。
走出玉虚宫，哪吒一直沉默。直到踏上回程的云头，他才突然开口："师父，我想去趟东海。"
太乙真人看着他坚定的眼神，长叹一声："去吧。但记住——有些选择，不是非此即彼。"
东海海底，寒冰渊比往日更加寒冷。敖丙被特殊锁链捆在冰柱上，每呼吸一次都带着刺骨的痛。但他不后悔，甚至想起与哪吒在陈塘关的点点滴滴时，嘴角还会微微上扬。
忽然，锁链轻微震动。敖丙警觉抬头，看到一缕红发如火焰般在黑暗的水中浮现。
"哪吒？"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怎么..."
哪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火尖枪轻挑，锁链应声而断。他拉着敖丙游向一处隐蔽的珊瑚洞，这才开口："你手上的咒印怎么样了？"
敖丙抬起手腕，那道黑色咒纹已经蔓延至手肘："无妨。你是怎么进来的？龙宫守卫..."
"用了个分身术骗过他们。"哪吒咧嘴一笑，但笑容很快消失，"敖丙，我有事跟你说。"
听完元始天尊给出的"选择"，敖丙脸色苍白如纸："百年面壁...或者龙族覆灭..."
"我不会选任何一个！"哪吒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一起逃吧！去人间，去妖界，去哪都行！"
敖丙却沉默了。他凝视着哪吒额间的金莲印记，发现上面多了几道细微的裂纹："你的天劫咒...是不是提前了？"
哪吒下意识摸了摸额头："师父说因为我用了太多灵力...不过没事，还有两年多呢！"
"两年..."敖丙声音发颤，"哪吒，如果我们分开..."
"想都别想！"哪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申公豹的咒还没解呢！我已经想好了——先去昆仑山偷雪灵芝，然后..."
"昆仑山？"敖丙倒吸一口冷气，"那是西王母道场！擅闯者死！"
哪吒满不在乎地笑了："反正我本来就要死，怕什么？"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敖丙心里。他猛地抱住哪吒，力道大得让后者吃了一惊："我不准你这么说！一定有别的办法...一定有..."
哪吒愣住了，随后轻轻回抱住颤抖的敖丙："喂，你可是龙宫三太子，哭鼻子多丢人啊。"
"谁哭了！"敖丙松开手，冰蓝色眼眸中确实没有泪水，却盛满了某种更深刻的情感，"哪吒，答应我一件事。"
"说。"
"无论发生什么，不要为我牺牲自己。"敖丙一字一顿地说，"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哪吒望进那双眼睛，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倔强。他忽然笑了，伸出小拇指："那你也答应我，别做什么傻事。拉钩！"
敖丙勾住他的手指："拉钩。"
两只手紧紧相扣，仿佛这样就能对抗整个世界的恶意。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九重天上，元始天尊正凝视着昊天镜中的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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