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渐缓,温莹掀开鲛绡帘幔,晨雾中的云深不知处如浸在水墨里的璞玉,十二道白墙环抱着错落的飞檐,连凛冽山风都被修剪成绕指柔。
她将蓝忘机赠予的暖手炉贴在心口,恍惚间想起岐山不夜天那座冷峻的黑石城,此刻倒像是场醒不来的噩梦。
“夫人小心。” 蓝氏门生躬身相迎的声音惊散了她的思绪。
温莹指尖触到车辕时,一只裹着广袖的手突然探来 —— 蓝忘机垂眸避开她的视线,却固执地扶着她的手肘,直到绣鞋稳稳落在台阶上。他发间的松香混着晨露的清冽,在两人之间织成细密的网。
穿过云深不知处的主殿时,蓝曦臣已候在石阶前,月白长袍上的云纹与廊下灯笼相映成趣:“弟妹舟车劳顿,可要用些茶点?” 他身后,蓝启仁虽板着脸,却将特意准备的安神香囊命人送到温莹手里:“既入蓝门,便是自家人。”
温莹抱着绣着并蒂莲的锦盒,望着漫山遍野的玉兰花树出了神。初入蓝家这些日子里,她见过蓝忘机晨起为她研磨的专注,听过蓝曦臣讲述家规时的耐心,甚至连素来严苛的蓝启仁,都会在她抄错家规时默默递来新的宣纸。
这与温氏大宅里动辄得咎的日子相比,恍若隔世。
“在想什么?” 蓝忘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温莹转身时,正撞见他将半开的玉兰花簪插进她发间,耳尖红得能滴血,“明日带你去看后山新开辟的药田... 或许有你用得上的草药。”
他说这话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耳垂,惊得温莹后退半步,却撞进他下意识张开的臂弯里。
暮色四合时,温莹倚在静室窗前,望着漫天星子出神。
嫁衣箱底压着温情临别前塞给她的信笺,娟秀字迹刺痛眼眶:“岐山不夜天离云深不知处实在太远,来回奔波对阿宁的病不好... 待你安稳下来,姐姐再去看你。” 可她分明记得,蓝氏车队来时,不过几日路程。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青玉佩,那是蓝忘机昨日送给她的。他说 “配玉养人” 时,目光却始终落在她泛着薄红的脸颊上。
忽然想起今日午后,她在藏书阁寻书时不慎踩空,是蓝忘机几乎瞬移般将她揽入怀中,心跳声震得她耳热。时候他却装作无事般,逃一样的走掉。
“在看医书?” 蓝忘机的声音惊碎了她的思绪。他抱着新得的医书立在门边,月光为他的衣袍镀上银边,“明日带你去后山,后山的梅花快开了。” 他将披风轻轻覆在她肩头,转身时衣袂扫落案头的信纸,露出信末那句 “阿姐永远在你身后。”
温莹攥着信纸贴在心口,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忽然觉得云深不知处的月光都变得格外温柔。
她望着窗外摇曳的玉兰花影,暗暗想着若温宁能来此处调养,或许真能治好那些被温氏磋磨出的伤病。至于姐姐的谎言,此刻倒成了最温柔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