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黑胶时代录音棚里弥漫着咖啡和松香的气息。陈宇推开门的瞬间,一张泛黄的五线谱从门缝飘落。谱面上是段未完成的旋律,右下角标注着日期:2008年5月20日。
"这字迹..."江输凑过来,吉他拨片卡在谱线间,"像不像老司徒的?"
许昭的指尖悬在钢琴键上方,没有触碰琴键,只是跟着谱面在心中默奏。当进行到第七小节那个突兀的升F音时,她的手指突然颤抖——这正是她母亲未完成曲谱中缺失的音符。
"回声谷。"宋白用鼓棒轻敲谱纸,"不是实验室,是个音乐厅。"
林夏的高跟鞋声从走廊传来,比平时急促许多。她手里攥着一张褪色的节目单:"查到了,2008年5月21日回声谷音乐厅的演出表。"
节目单上,"逆流乐队"的名字被墨水涂改过,但隐约能辨认出原定的曲目:《未完成的乐章》。
"那晚发生了什么?"许沉摸着喉结上的疤痕,那里正隐隐作痛。
录音棚的老式唱机突然自动旋转起来,播放起一段他们从未听过的前奏。陈宇的贝斯不受控制地共鸣,琴弦震动的频率与唱片中的贝斯声完美契合。
"这是..."
"逆流乐队的录音。"许昭的合成器自动调出相同的调式,"但为什么..."
唱片跳针了,在某个小节不断重复。江输蹲下来检查唱机,却在转盘下方摸到一张折叠的纸条:
「当五个不和谐音同时响起——」
纸条背面的血迹已经氧化发黑。宋白的鼓棒"啪"地折断,他认出了这种纸质——和赤子乐队最后一场演出的后台留言用纸一样。
"我们需要去回声谷。"陈宇的贝斯袋里突然掉出一把老钥匙,上面贴着音乐厅储物柜的标签。
林夏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黑胶时代老板发来的信息:"刚整理库存,发现一箱2008年的母带,上面有你们的签名。"
"不可能。"江输皱眉,"08年我们还不认识..."
许沉已经站在门口,阳光将他喉结上的疤痕照得近乎透明:"但我们认识逆流乐队。"
二手的音响车行驶在通往回声谷的盘山公路上。车厢里,那箱"有他们签名"的母带正播放着逆流乐队最后的彩排录音。当音乐进行到《未完成的乐章》高潮处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段贝斯solo的指法,与陈宇上周即兴演奏的段落一模一样。
"看前面!"江输突然指向山路转弯处。
一块生锈的路牌在风中摇晃,上面用红色油漆新添了几个字:
「欢迎回来」
回声谷音乐厅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它不像实验室,倒像座被遗忘的巴洛克式教堂,彩绘玻璃窗后透出温暖的灯光。
陈宇手中的钥匙在发烫。当他们踏上音乐厅台阶时,厚重的大门自动开启,里面传来钢琴声——有人在弹奏那首《未完成的乐章》,而且刚刚补上了那个缺失的升F音。
许昭的脏辫无风自动。她第一个走进大厅,合成器背包里的设备自动开机,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等待合奏的第五声部」
舞台上的钢琴前坐着个模糊的身影,音符在他指下流淌,却看不到琴键被按压的痕迹。当许沉迈入大厅时,钢琴声戛然而止,乐谱架上的纸张无风自动,翻到一页写着《他也旋律同频》的曲谱。
"这不是轮回。"宋白走上舞台,军鼓的背带突然断裂,鼓面在木地板上震出奇特的回声,"这是..."
"一首未完成的歌。"陈宇接话,贝斯已经接入舞台音响,"等着被重新演奏。"
音乐厅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观众席上摆满了乐器——没有观众,只有四十七把椅子上放着四十七支乐队的标志性乐器,每件都调好了音,仿佛在等待主人归来。
江输的改装吉他发出嗡鸣,他认出了其中一把贴着锈钉乐队贴纸的Fender:"这到底..."
钢琴凳上多了一张照片。逆流乐队的五人合影,主唱转头看向镜头的瞬间,露出了喉结上那道熟悉的疤痕。
许沉拿起照片时,音乐厅所有的乐器同时发出一个长音,在空气中形成完美的和弦。墙上的日历开始飞速翻动,最终停在2008年5月21日。
"我们不是重复历史。"许昭按下合成器的录音键,"我们是来完成它的。"
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回声谷终于明白了自己名字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