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熠星“我已经把这份文档设置为完全共享,所有人都可以随时查看和补充。”
天际线处,一抹死灰被悄然撕裂,晕开了鱼肚白。
漫长、冰冷,几乎要将人灵魂都碾磨成粉的黑夜,终于显露出退去的迹象。
病房里,那股浓稠的、混杂着消毒水与绝望的气息,似乎被邵明明手中那杯热水的热气,冲淡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周静雅终于在他反复的、近乎哀求的坚持下,用颤抖的唇,触碰了温热的杯沿。
热水滑过她干涸的喉咙,一道微弱的暖流,试图唤醒她早已麻木的躯体。
她依旧守在床边,姿势未变,但那副如同拉满弓弦、随时可能崩断的肩膀,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塌陷。
李明轩靠在冰冷的折叠椅上,双眼紧闭,呼吸浅得几乎无法察觉。
他是在强迫自己假寐,眼皮下方的眼球却在疯狂转动,一幕幕壹壹抽搐的画面,如梦魇般反复回放。
他眉心处那个深刻的“川”字,是这一夜所有痛苦与自责凿刻出的勋章,片刻都未曾舒展。
门外的走廊,像一条被抽干了生气的河床。
那群熬了一整夜,用焦虑和意志力燃烧着自己体力的“临时爸爸”们,一个个面色灰败,眼底遍布着纵横交错的血丝,像是蛛网捕获了黎明前最后的疲惫。
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要离开。
也没有一个人觉得应该离开。
他们或坐或站,身体的重量都交付给身后冰凉的墙壁,像一排最忠诚、最沉默的卫兵。
黎明的微光,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最后一丝束缚。
光线穿透走廊尽头的窗户,不再是冰冷的白,而是带着一丝极淡的温度,给他们每个人的轮廓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却充满韧性的金边。
它照亮了曹恩齐苍白的侧脸,照亮了齐思钧布满红痕的眼眶,照亮了他们所有人因为熬夜而微微泛油的头发。
狼狈,却神圣。
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但他们所有人都无比确信,只要他们还在这里,只要这道人墙还在,这座为壹壹临时筑起的堡垒,就永远,永远不会倒下。
这是他们无声的誓言。
第一缕晨光,与其说是光,不如说是一剂混杂着消毒水与金属锈气的液体,冰冷地注射进这个漫长的黑夜。
它无声无息,却带着手术刀般的锐利,剖开了天际线那层厚重粘稠的灰云。
光线穿透布满灰尘的窗户,将走廊里那十尊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身影,照得无所遁形。
每个人脸上都覆着一层因通宵而分泌的油脂,在惨白光线下泛着腻人的微光,混杂着倦怠的死灰。
眼窝深陷,底下的血丝像蛛网般野蛮生长,企图捕捉最后一丝残存的精力。
可没有一双眼睛闭上。
他们像一群被钉死在岗位上的哨兵,用疲惫不堪的血肉之躯,在病房门口围出了一片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
阵地战,在黎明到来的这一刻,用最磨人的方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