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雅和李明轩最终还是被按在了那张硬邦邦的陪护床上,蒲熠星和郭文韬用的理由不容辩驳:
蒲熠星“为了壹壹,你们必须保存体力。”
周静雅几乎是头颅一沾枕头,意识便坠入了深渊。
可即便是沉睡,她也睡得极不安稳,眉头拧成一个死结,一只手无力地垂在床沿,指尖固执地朝向壹壹那张小小的病床,仿佛在梦里也要抓住那根维系她全部希望的蛛丝。
李明轩的状态更是糟糕透顶。
他眼下的青黑已然蔓延到了颧骨,新生的胡茬像一片粗粝的砂纸,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被生活重锤碾压过的颓败。
他没有躺下,只是坐在陪护床的边缘,身体弓成一只煮熟的虾。
他用一种近乎自虐的姿态,将脸深深埋进臂弯,十指死死插进自己的发根,肩膀无法抑制地细微颤抖,压抑着那些足以将一个男人彻底淹没的自责与后怕。
郭文韬走过去,脚步放得极轻,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丁点声响都会惊扰这满室的脆弱。
他将那只还带着石凯体温的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然后才开口,声音温润得像一捧清泉:
郭文韬“明轩哥,你的手在抖。”
李明轩的肩膀僵了一下。
郭文韬继续说:
郭文韬“你和静雅姐轮流睡一会儿。”
郭文韬“壹壹现在需要的,”
郭文韬“是一棵能为她遮风挡雨的树,不是一根随时会垮掉的藤。”
蒲熠星则站在监护仪前,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斯文的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专注,在屏幕上平稳跳动的曲线和壹壹那张苍白小脸之间反复扫视,像一个正在进行精密数据比对的研究员。
蒲熠星“心率、血氧、呼吸频率,”
蒲熠星“所有指标在过去四小时内均维持在稳定区间,”
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不带多余的情绪,却奇异地给人一种坚实的力量,
蒲熠星“王主任的判断是正确的,急性危险期已经度过。”
蒲熠星“现在,疲劳是威胁我们的头号变量。”
蒲熠星“你们的精神防线如果先崩溃,这场仗,后续会更难打。”
他很少说这种安抚人心的话,此刻用一种分析战局的口吻说出,反而比任何温言软语都更能直击要害。
最终,是郭文韬那句“壹壹需要一棵树”和蒲熠星冰冷的“数据分析”,共同击溃了李明轩最后的防线。
他像一截被抽走了所有筋骨的木桩,身体一软,颓然倒在周静雅身边。
夫妻两人在那张狭窄得仅能容身的床上蜷缩起来,像两只在狂风暴雨中侥幸存活,却已精疲力竭,只能依靠彼此的体温互相舔舐伤口的动物。
呼吸声渐渐变得绵长。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蒲熠星、郭文韬,和那个躺在冰冷病床上,却牵动着所有人心的壹壹。
两人交换了一个无声的对视。
那一眼里,没有言语,却包含了所有。
是交接,是默契,也是一种沉甸甸的、共同扛起整个黑夜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