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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不到六点,天刚蒙蒙亮。
张康乐坐在狭小厨房的木凳上,就大口吃着弟弟准备的早餐,一碗白粥,一碟咸菜,还有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蛋的边缘微微焦脆,正是他喜欢的口感。
张真源哥,行李我给你收拾好了。
张真源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洗得发白的蓝色双肩包。
张真源保温杯装了热水,毛巾放在侧袋,你干活穿的衣服我也熨过了。
张康乐抬头看了眼弟弟,十七岁的少年穿着整洁的校服,头发还带着刚梳过的湿气,他放下筷子就伸手接过背包,沉甸甸的,比他平时自己收拾的还要要重些。
张康乐我就去几天而已,你又往里面塞什么了?
张康乐拉开拉链,发现内侧口袋多了个塑料袋,里面还装着两个馒头和一小瓶辣酱。
张真源工地午饭那么贵,你总舍不得吃。
张真源馒头是我昨晚买的,辣酱是隔壁李婶给的,说让你尝尝她老家特产。
说着,张真源就转身去收拾碗筷,但听到了这些的张康乐却喉头一紧,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拉好背包。
二十二岁的他已经当了四年“家长”,但其实说实话,他觉得还是弟弟照顾自己的比较多一些。
父母车祸去世那年,张真源才十二岁,亲戚们像踢皮球一样谁都不愿接手他们这两个拖油瓶。
最后是张康乐辍了学,用赔偿金租下这间小房子,本来一开始是想着靠打零工养活弟弟和自己,知道他经人介绍得到了一个来钱快的路子……
打地下拳击。
虽然去那种地方的人都是已经做好不要命的打算,但张康乐觉得自己还是能赚几轮钱的,这一次的泰国场,就当是给那个引路的大哥一个面子,不过干完这次后他就打算跟大哥说一声退圈了。
他总得为弟弟负责,要是自己不在了,就剩弟弟一个人怎么办……
想着,张康乐便站起身,把背包甩到了肩上。
张康乐我走了,你记得锁好门。
张真源我送你到楼下。
听到哥哥要走,张真源急忙擦了擦手就跟了过去。
张康乐不用,你再睡会,等会还要上学。
张真源这都几点了,我睡不着了。
张真源走吧,哥。
见张真源已经穿好了拖鞋,张康乐就没再拦着张真源。
兄弟俩一前一后走下昏暗的楼梯,张真源熟门熟路地走在前面,接着便提醒着:
张真源哥,小心那个缺了一角的台阶。
张康乐看了一下倒数第二个的台阶,明明前天回来的时候这台阶还是好好的,看来这栋楼过不了多久就得拆迁了,到时候又得另寻他处租房子。
到了楼下,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
东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路灯还亮着,在水泥地面上投下两人长长的影子。
张康乐调整了下背包带,接着就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自己的弟弟:
张康乐回去吧,记得把语文作业写完,昨天看你写到一半就睡着了。
张真源知道了。
张真源点点头,接着就拉住张康乐的手臂,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张真源这个给你。
不知道张真源递过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张康乐有些疑惑的看着。
打开一看,是个折成三角形的平安符,上面是用朱砂墨水写着的“出入平安”。
张真源周二学校组织去灵岩寺,我替你求的。
张真源听说很灵验。
张真源有些不好意思说着,他本来昨天就想给哥哥来着,但是昨晚张康乐睡得早,也不想打扰哥哥睡觉,所以就等到今早再把这个平安符给他。
听着张真源的话,张康乐的心里自然是很感动的,他笑着就把平安符塞进了自己的胸前的口袋,拍了拍:
张康乐谢了老弟。
张康乐对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钞票。
张康乐明天你生日,放学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一看到张康乐还要给自己塞钱,张真源便连忙摆手道:
张真源不用,哥,我这边有钱,你留着……
张康乐拿着。
张康乐强硬地把钱塞进弟弟校服口袋,接着就整理着张真源的校服衣领叮嘱道:
张康乐哥给你的你就拿着,你生日的时候哥又不在,十八岁的生日,一辈子就一次。
张康乐等我回来了就给你带蛋糕,你还想吃什么?哥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听到张康乐回来后要亲自下厨,张真源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张真源糖醋排骨可以吗?
张康乐可以啊,我弟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张康乐笑着揉了揉弟弟的头发。
张康乐我忙完了就立马赶回来。
张真源你别赶,安全第一。
张真源上次你骑车太快摔的那跤,膝盖上的疤现在还在呢。
说着张真源就伸手指了一下张康乐的腿,当时看到张康乐回来的时候满腿都是血,可是把张真源吓得魂都飞了,那是他自父母离世后的第一次哭泣。
听到张真源提起自己膝盖上的疤,张康乐脸上的神情瞬间变了一下。
但很快就又恢复了笑脸,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就抬手摆摆手道:
张康乐知道了,我真得走了,去晚了工头又该骂人了。
张真源哥,路上小心。
张真源挥了挥手,却没动,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哥哥。
他转身走向停在楼下的摩托车,却没看见身后弟弟眼中闪过的一丝担忧。
看着哥哥熟练地启动摩托车,顿时就想起了一阵轰鸣声,车灯亮起,在朦胧的晨光中显得格外的亮。
张康乐戴好头盔,冲弟弟挥挥手,随即驶入了街道。
直到哥哥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张真源才慢慢转身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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