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唯有丁程鑫。
他的世界里,一片死寂。
那个自深渊苏醒的意志,似乎用尽了所有手段,也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攻击他的“情感裂隙”。
它只能徒劳地,将一些混乱的、无意义的数学公式与逻辑悖论,像垃圾邮件一样,疯狂地投射进他的思维疆域。
【若P则Q,若Q则R,若R则非P……该命题的真伪值是?】
【一个理发师宣称,他只给所有不自己理发的人理发。那么,他是否该给自己理发?】
丁程鑫甚至没有分出额外的精力去思考。
他的大脑,那座被绝对理性包裹的寒冰堡垒,内部的防御机制自动运行。
这些信息流,在进入他核心思维区之前,就被精准地打上了“无效数据”、“逻辑谬误”的标签,然后被毫不留情地,一键清空,归入回收站。
任何试图诉诸于情感的攻击,在这座坚不可摧的逻辑壁垒面前,都显得可笑而无力。
没人知道在这场无声的酷刑中,他们究竟下降了多久。
一分钟?
还是一世纪?
当马嘉祺的意志几乎要在无尽的炮火声中被磨穿,当刘耀文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时——
丁程鑫“到底了。”
丁程鑫冷静到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如同一道横贯天际的闪电,将另外两人从各自的记忆囚笼中,强行撕扯回残酷的现实。
他的双脚率先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噗”响。
脚下传来的触感,并非预想中坚实的金属。
而是一种厚重的、黏腻的、瞬间便没过脚踝的,某种酷似沼泽的粘稠淤泥。
他解开腰间冰冷的登山扣,金属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最后一根化学冷光棒被取出,他拇指与食指发力,清脆的“咔”一声,管内两种液体混合,一抹幽绿色的磷光瞬间在掌心绽放,驱散了周围寸许的黑暗。
他手臂后摆,腰腹发力,将那道唯一的希望用尽气力向前掷去。
幽绿光弧如同一颗凄美的流星,撕裂了粘稠的黑幕,飞出近百米。
最终,一声沉闷又粘腻的“噗”响,坠入一片更加广袤,几乎望不到边际的漆黑淤泥里。
光芒艰难地扩散开来,一幅连地狱绘卷都自愧弗如的景象,极不情愿地,在他们眼前一寸寸铺展。
他们此刻所处的,是一个尺度完全超出理解范畴的巨大地下溶洞。
穹顶隐没于无尽高处的黑暗,仿佛另一片没有星辰的夜空。
脚下,是一条由不明黑色粘稠液体汇聚成的,几乎静止的“冥河”。
河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有机质残骸、锈蚀到看不出原型的金属碎片,以及……
属于人类的,肢体。
断裂的手臂,分离的大腿,甚至是一些还牵连着惨白脊椎的残破躯干。
它们像被神明随意丢弃的破败玩具,半浮半沉,随着那黑色“河水”几乎无法察觉的流动,无声无息,朝向更深的黑暗漂移。
而冥河两岸,在那片被幽绿磷光勉强照亮的广阔滩涂上,矗立着许多……“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