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念姬似乎屏蔽了这片足以让任何正常人心智瞬间崩溃的景象。
她的视线,像两道不受情绪干扰的激光束,瞬间穿透了这片广袤的、充斥着死亡与疯狂信息的空间,最终,精准地锁定在了那座白骨之巢的另一侧。
在那片最浓郁,连幽绿色光芒都无法完全渗透的黑暗中。
一扇仅有半人高的,由暗沉金属打造的小门,正安静地,以一种极不协调的姿态,镶嵌在天然形成的洞穴岩壁上。
门,虚掩着。
一缕极其微弱的,不属于这个地狱的,带着几分人气的光,正从门缝里,顽固地,渗透出来。
还有……声音。
一种极其细微的,像是无数只电子蝗虫在啃噬着电缆的,高频的,神经质的键盘敲击声。
她知道,那是宋亚轩。
她带着两人,沉默地,穿过了那座足以载入任何一部恐怖史诗的白骨之巢。
当他们终于抵达那扇小门前时。
门,从里面,被一只手,缓缓推开。
马嘉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站得笔直,像一杆被钉死在这里的标枪。
但那张总是锐利如刀的脸,此刻却被一层浓到化不开的疲惫所笼罩,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十年的生命力。
他的身后,是一条狭窄幽暗,笔直通往上方的隧道。
丁程鑫虚弱地倚靠在隧道入口的岩壁,左臂以一个非正常的角度无力垂落,整条手臂的作战服都被撕裂,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的脸庞毫无血色,像一张被浸透过、即将瓦解的宣纸。
刘耀文就躺在他的怀中,双目紧闭,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发,身体还在无法自控地轻微痉挛,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破碎呻吟,似乎正被困在某个无法醒来的感官噩梦里。
而那异响的源头,宋亚轩,正蜷缩在马嘉祺脚边的一块凹陷里。
他整个人与他的个人终端,仿佛已经通过汗水与电缆彻底融为一体。
十指的残影快到撕裂空气,形成一片模糊的动态视觉暂留,
嘴里用一种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混合着代码指令与恶毒咒骂的音量,疯狂地,向着某个看不见的敌人倾泻着怒火。
分成两支的残破队伍在经历了凶险的几个小时后,在这座地狱的最底层,在这扇通往未知生路的门前,终于,汇合。
没有拥抱。
没有言语。
林念姬的视线,与马嘉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地交汇。
那是一场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在瞬间完成了海量信息交换的,无声的对话。
伤亡,代价,前路,抉择。
然后,马嘉祺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了她身后,那个被严浩翔如同山岳般背负着的,沉默的身影上。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成了两个细小到极致的黑点。
那道目光,不具备任何物理层面的重量。
却像一根从星体内核中抽出的,被压缩到极致密度的中子束,悍然贯穿了林念姬、严浩翔,以及这片由死亡与疯狂构筑的全部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