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程鑫的声音在这里有了一瞬间的停顿,那不是犹豫,而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常数。
丁程鑫“这个距离,是严浩翔【瞬间爆发】后,身体机能崩溃前的极限突进范围。”
丁程鑫“也是对方狙击手在风速、湿度和能见度三重干扰下,”
丁程鑫“弹道偏离率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数学临界点。”
丁程鑫“三百米内,我们生。”
丁程鑫“三百米外,我们死。”
丁程鑫“这是我们的……生死线。”
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个多余的音节。
当丁程鑫宣告完毕,那股冰冷的,非人的“静”悄然退去。
风雪的咆哮,重新灌入耳膜,带来更加酷烈的,现实的寒意。
六套方案,意味着至少五种通往团灭的路径被他用精神力在瞬息间走遍。
而剩下的这一条,也无异于在悬崖峭壁上,用指甲抠出一条血路。
几乎是在丁程鑫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风中的同时。
一道身影,从那块几乎与他身影融为一体的黑色岩石之后,剥离出来。
是马嘉祺。
他没有下达任何新的指令。
他甚至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语言,在此刻,是多余且苍白的。
他只是用行动,宣告了最终的裁决。
他第一个,踏出了那片由岩石构筑的,脆弱不堪的掩体。
靴底碾过积雪,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在这片被风声统治的世界里,细微,却又无比清晰。
他迎着那片能将骨骼都吹出裂纹的暴风雪,向着那点在七百米外,如同恶魔瞳孔般顽固闪烁的,猩红的光。
迈出了。
第一步。
那不算是行走。
更像是一场以七具濒临极限的血肉之躯为基准,在零下六十度的风雪白狱里,用骨骼和意志,一寸一寸校准着生存坐标的,自杀式迁徙。
第一步,由马嘉祺踏出。
他的军靴深陷积雪,发出的那声轻微的“咯吱”声响,甚至没能拥有在空气中存活超过零点一秒的资格,便被整个世界吞天食地的咆哮碾碎成虚无。
那一步,是他这位最高指挥官,在接收到丁程鑫那份冰冷演算结果后,为整个团队选择的,通往“生”或“死”的,唯一路径。
紧随其后,是严浩翔。
他像一尊从亘古冰川中苏醒的岩石巨人,沉默地,将自己最宽阔的后背,完全献祭给那片足以撕裂钢铁的暴风雪。
他以一种近乎顽固的姿态,用自己的体温与血肉,为背上那簇微弱到随时可能熄灭的,属于张真源的生命火种,强行撑开了一片摇摇欲坠,却又绝不崩塌的庇护所。
S型交错掩护队形。
丁程鑫在通讯频道里宣告的那条,用纯粹逻辑与概率风暴铺就的血腥窄路,
此刻,正由七个几乎被榨干了所有能量的身体,以一种令人心悸的,机械般的精准度,于这片苍白的虚无之中,艰难描绘出来。
每一步的间距,都仿佛用游标卡尺量过。
每一次胸腔的起伏,都被压缩到维持生命体征的最低阈值。
肺叶吸入的不再是空气,而是亿万根冰冷的针,刺穿着气管与支气管,带来一阵阵尖锐又麻木的剧痛。
他们像一群被名为“战术”的无形丝线所操控的傀儡,在这片白色的舞台上,无声演绎着一出,名为“向死而生”的荒诞悲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