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停顿了微不可察的一瞬,脑海中似乎正进行着某种关于新陈代谢速率与环境温度变量的,极为精密的生死演算。
贺峻霖“十二个小时。”
贺峻霖“最多十二个小时,他就能恢复意识,”
贺峻霖“甚至……拥有最基础的自保能力。”
这并非一句为了提振士气的空洞鼓舞。
这是一份用冰冷药物代谢数据与临床生理学知识,共同推演出的,最乐观的,最终判决。
但“十二小时”这个词,却像一根蘸饱了盐水的无形钢鞭,狠狠抽在每个人的神经末梢,激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所有人的视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不约而同,聚焦于同一个光点。
那颗被丁程鑫像捧着祭祀神龛里唯一圣物般,小心翼翼护在怀中的【热源核心】。
那是他们在这片无垠的白色死域里,唯一能庇护出一小片生机的,摇摇欲坠的移动灯塔。
此刻,那散发着微弱橙光的能量条,正以一种冷酷无情的,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格,一格,向着代表能量枯竭的猩红色警戒线,沉稳而坚定地,缓缓滑落。
核心冰冷的外壳上,一行霜白的数字,像死神腕表上的倒计时,无声跳动着,宣判着他们的命运。
剩余时间:十九小时四十六分五十一秒。
那头方才于修罗场中咆哮的凶兽,此刻已将所有暴戾尽数收敛入骨髓深处。
严浩翔俯下身,每一个关节的屈伸都带着一种与他体格全然不符的轻柔,仿佛正触碰一件吹弹可破的琉璃。
那件从敌人尸身上剥下,最厚实、最完整的雪地伪装斗篷,被他严丝合缝包裹在张真源身上,不给酷寒留下一丝可乘之机。
而后,他双臂穿过张真源腋下与膝弯。
这是一个无比标准的公主抱姿势,却非为了战场急救的效率,更非为了节省体力。
他将那具依旧冰冷脆弱的躯体,死死锁进自己怀中。
这个姿态,悍然放弃了更利于战斗、更节省体能的背负方式。
只因如此,他才能用自己滚烫的胸膛,用那颗正擂鼓般搏动的心脏,为怀里的人抵御侵袭不止的暴风雪。
他以血肉铸就的躯体,为张真源在这片白色绝境里,撑起了一座会行走的、摇摇欲坠,却又绝不倒塌的温室。
于是,他们再次将自己,抛入那片永恒的白色咆哮。
掩体之外,是另一个纪元。
风,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暴君。它用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姿态,撕扯着这支队伍刚刚凝聚起的那点脆弱秩序。
踏出掩体的刹那,队伍阵型无声重构,如同一头受伤后蜷缩起来,用仅存甲壳护住柔软腹部的巨兽。
马嘉祺与林念姬,化作两柄最锋利的破冰船首,一左一右,以身躯强行凿开那道风雪构筑的厚重帷幕。
亿万冰晶混杂着狂风,化作无形砂纸,一遍遍打磨着他们的面罩,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噪音。
丁程鑫被护在阵型正中,怀里那颗维系全队性命的【热源核心】,是他此刻唯一的盾牌,也是他最沉重的枷锁。
金属核心正散发着一圈微弱的、几乎要被风雪彻底吞噬的淡蓝色光晕,像一颗濒死恒星最后的喘息。
它在周围撑开一片直径不足五米的区域,将零下六十度的绝对酷寒,强行稀释成零下四十度的、尚能忍受的严寒。
那绝非温暖,仅仅是“不够致命”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