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雪原】170

它并非来自任何人的大脑，而是野蛮地借道了宋亚轩那片对电子脉冲异常敏感，如同碎裂水晶网络般的神经焦土，被强行转译、解码、重组。

林念姬“听”到了。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思想。

是一种纯粹到极致，不带任何杂质，剔除了所有生物性波动的……数据洪流。

一串冰冷、精准、正在被实时记录，毫无感情色彩的观测日志。

林蛋-奶在一瞬间捕捉到了那个被宋亚轩的直觉误判为“错觉”的，一闪而逝的……窥视。

这道窥视，不属于雪原上任何一支充满杀戮欲望的敌对小队。

它没有贪婪，没有恶意，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携带任何可以被生命体所定义的情绪。

它古老，浩瀚，仿佛是宇宙背景辐射中一道不该存在的智慧杂音，带着一种超越了生命形态的，绝对的，非生物性的……审阅。

就像一位负责维护一座行星级服务器的至高工程师，无意间瞥见一行跳出的，不在预设逻辑内的错误代码。

然后，祂调整了观测镜头的焦距。

用一种看待培养皿中，那些正按照既定程序，上演着一出有趣生态剧的微生物群落的目光，饶有兴致地，将他们从原子层面到精神波动，进行了彻底的扫描。

分析着他们的崩溃，记录着他们的拥抱，将他们所有的绝望、挣扎、乃至此刻这脆弱的团结，全部量化成一组组冰冷的数据，存入一个无法想象的巨大数据库。

林念姬那阖上的眼睑之下，瞳孔骤然收缩，凝成了一个比针尖还要细微的黑点。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被彻底看穿、解析、定义的寒意，比零下六十度的风雪更加刺骨，瞬间贯穿了她的四肢百骸，冻结了她的思维。

也就在这道审阅目光降临的同一瞬间。

那个被她用精神力，小心翼翼“填埋”起来，位于马嘉祺脑海深处的自我怀疑的孔洞。

那捧用以温柔欺瞒，承载着团队信念的“慰藉之沙”。

被这道来自更高维度的，冷酷目光，不费吹灰之力地，彻底蒸发了。

如尘埃，如泡影，如从未存在。

那个黑洞，再一次，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并且，以比先前快了十倍的速度，带着吞噬一切现实的恐怖引力，疯狂地，向着他精神宇宙的四周，坍缩而去。

马嘉祺的身体，猛然一僵，随即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钢钉从他的天灵盖，直直贯穿了他的脊椎，将他钉死在原地。

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刚刚被林念姬强行点亮，恢复了一丝神采的眼瞳，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无解的，混杂着惊骇与茫然的黑暗，彻底吞没。

那不是情绪的暗淡，而是光线被完全吸入的物理性虚无。

他张开嘴，喉结剧烈滚动，似乎想对林念姬发出质问，或者是一种濒死的警告。

声带却像被极寒冻结的琴弦，在气流的徒劳冲击下，只从齿缝间挤出了一个破碎的，不成调的，仿佛玻璃开裂的嘶哑气音。

马嘉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