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指令,并非以任何人类可以理解的语言或者画面呈现。
它是一股纯粹的,源自生命最底层代码,为了对抗“终结”这个概念而存在的,最原始的生物电流。
它像一根在恒星核心烧得赤红,又在绝对零度中瞬间淬炼的钢钉,蛮横地,贯穿了他的灵魂。
痛楚,超越了神经传导的速度,在他的颅腔内,轰然引爆。
眼前那片由亿万白色噪点构成的狂舞世界,在那一瞬间,被这股剧痛,强行撕开。
一半,是现实。风在呼啸,雪在坠落,队友们凝滞的呼吸化作白雾。
另一半……是十秒后,即将淹没一切的,现实。
他看见了。
首先是雪。
不是这片天地间狂舞的雪,而是他们脚下,那片用以承载他们性命与希望的雪面。
那片雪,看似平坦坚实,一如既往。
可在他被强行撕裂的视野里,它活了过来。
就在严浩翔那双深陷积雪,承载着他与贺峻霖两人重量的军靴正下方。
那片纯白,那片伪装成“安全”的厚重积雪,正以一种扭曲物理法则的诡异姿态,无声向内螺旋、塌陷、凝聚。
仿佛雪层之下,张开了一张吞噬万物的,极寒巨口。
一抹幽蓝,一抹属于高阶异能武器的,致命光晕,正在那塌陷核心疯狂滋生。
那不是光。
那是一颗正在急速成形的,冰的恒星。
它汲取着这片雪原所有的酷寒,压缩,再压缩。
然后。
轰——!
幻觉里的巨响,并未传入现实的耳廓,却在他颅内掀起海啸。
一根直径超过半米,高达两米,通体由最纯粹、被压缩至极限的冰晶构筑而成的狰狞地刺,毫无任何预兆,拔地而起!
它不像武器。
它更像一道来自九幽冰狱,专为处决神明而锻造的,行刑判决。
以一种蔑视所有防御,贯穿一切血肉姿态,朝着严浩翔与他怀中那具沉睡躯体,自下而上,悍然捅穿!
他看见了那蓬被瞬间引爆,又在零下六十度低温中瞬间凝为血色冰晶的,雾。
看见了严浩翔那张永远镌刻着不屈与狂怒的脸庞,第一次,凝固上了那种混杂着极致痛苦与全然错愕的神情。
那不是对死亡的畏惧,而是一种对世界规则被悍然撕毁的,灵魂层面的茫然。
他看见了那根冰冷、巨大、非人的地刺,如何用一种近乎艺术的残忍,将两颗尚在跳动的心脏,连同他们之间那份用生命守护的羁绊,一并,串起。
像一串,特意为这场血腥游戏献祭的,最卑微,也最惨烈的祭品。
紧接着。
他看见,以他们为圆心。
四面高达十米,厚达三米的冰墙,拔地而起!
那四面墙壁,表面光滑如镜,散发着与那根地刺同源的,那种能冻结灵魂的绝对零度气息。
它们像一座被瞬间激活,专为屠宰而设计的巨型囚笼,合拢,封锁。
将他们这支残破队伍,连同最后一丝逃生的可能,彻底关押。
在囚笼顶端,暴雪勾勒出两个模糊人影。
他们静立着,如同俯瞰斗兽场里,那些即将被撕碎的角斗士的,神明。
漠然,冷酷,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纯粹恶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