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的惨叫无法凝结成声波,他们的躯体也未曾留下残骸。
他们只是被那个彻底崩溃的规则黑洞,以一种近乎洁癖的精确,像删除一行冗余的代码,从“存在”的根基上,悄无声息地,彻底抹去。
马嘉祺却能“听”见。
那些尖啸并非通过空气震动传入耳蜗,而是化作无数淬毒的意识碎片,夹杂着空间裂隙的锋锐,直接刺入他的感知。
那是纯粹的,被撕裂的,毫无意义的恐惧残响。
他甚至能“看”见。
“鹰眼”那副号称能洞悉万物的战术目镜,在他扭曲的视野里,并非简单炸裂。
它的“观察”功能被粗暴地反转,将无限的,充满逻辑悖论的混沌,悉数灌入佩戴者的大脑。
那景象,如同一场由无数错误数据构筑的,绚烂而致命的数字烟花。
可他心中,没有半分复仇的快意。
那些被抹除的敌人,连作为恨意的坐标都未曾留下。
因为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比敌人湮灭更彻骨的冰冷,正从他紧缠的手臂上传来。
宋亚轩的生命体征,正以一种无可逆转的,断崖式的速度,飞速衰减。那不是缓慢的凋零,而是存在被釜底抽薪式的崩塌。
那枚被称作【迷途指针】的黄铜造物,此刻正像一枚贪婪的寄生虫,以宋亚轩鲜活的生命作为唯一的燃料,为这场盛大的规则崩坏,奏响最后的献祭礼乐。
终于。
在宋亚轩喉咙深处,那一声代表着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咯血声响起的瞬间。
他们,穿过了那道裂隙。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从失控尖啸的离心机里猛然抓出,又毫不留情地,狠狠掼在坚硬无比的实体之上。
秩序,在那一刹那,以一种蛮横的姿态,重归于世。
风,在耳边咆哮,带着刀子般的锋利。
雪,从铅灰色的天幕坠落,密集得令人窒息。
零下六十度的酷寒,像一位分别已久的残忍情人,用最刺入骨髓的拥抱,欢迎着他们的归来。
这股熟悉的,曾令人绝望的绝对冰冷,此刻却在他们饱受折磨的神经末梢,激起一种近乎荒谬的,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那场扭曲维度的疯狂噩梦,结束了。
噗通。
第一个倒下的,是宋亚轩。
他的身体软塌塌地坠落,像一截被抽干了所有骨髓与筋络的布偶,在厚厚的雪层上砸出一个无力的浅坑。
随着他意识的彻底中断,那枚被他用生命最后余温死死攥在掌心的【迷途指针】,那颗引发了这一切连锁灾难的“规则奇点”,瞬间失去了所有能量供应。
它表面那种足以熔化钢铁的滚烫,在半秒内迅速褪去。
那吞噬一切光线的微缩“黑点”,如梦幻泡影般悄然消散。
黄铜外壳上斑驳的铜绿,仿佛在刚才那场盛宴中饱饮了生命的精华,色泽比之前更深沉了几分,透着一股古老而邪异的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