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
这三个字,不具备任何温度。
它像一块从地心深处,被无法想象的巨压与高温锻造了亿万年后,才被偶然挖掘出的,最坚硬,也最冰冷的,黑曜石。
它被马嘉祺平静地,从那片早已被血与火烧灼得一片焦土的声带上,吐露出来。
然后,精准地,沉重地,砸入这支破碎队伍仅存的,最后一寸名为“希望”的脆弱基石。
基石,没有碎裂。
它只是,被这块黑曜石的绝对重量,压得更深,更沉,彻底嵌入了这片白色炼狱的骨髓里。
再无侥幸。
再无退路。
于是,行进开始了。
那不是一支队伍的战术转移。
那更像一场,在末日降临后,由幸存者自发组成的,沉默的,送葬行列。
他们正在为自己,以及怀中那些尚未彻底冰冷的同伴,举行一场缓慢的,通往地心深层的,活体葬礼。
严浩翔,这头刚刚从规则崩坏的绞肉机里挣脱,浑身布满空间裂隙割裂的细密伤口,
连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哀鸣的凶兽,此刻,成为了这支送葬队伍最沉默,也最坚固的,头号抬棺人。
他用战术绑带,以一种近乎自虐的,足以让他自己肩胛骨与肋骨都发出错位悲鸣的捆缚方式,
将张真源与刘耀文这两具同样陷入深度昏迷的躯体,一左一右,死死固定在自己宽阔的脊背与胸膛。
他像一头被迫背负着两座沉重墓碑,却依旧拒绝弯下脊梁的,远古巨兽。
每一步,都踩得那般深,那般稳。
军靴与金属坡道碰撞,发出“咚”的一声,沉闷,规律,不带丝毫迟疑。
那声音,是这片螺旋向下的无尽死寂里,唯一还在顽固跳动的,心脏。
而贺峻霖与丁程鑫,则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那个身体正在以惊人速度变得冰冷、僵硬的宋亚轩。
宋亚轩的头无力地垂着,那张曾经总是洋溢着天才式傲慢与狡黠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片被生命力彻底榨干后,独有的,青灰色的死寂。
他七窍中流出的血液,早已在接触到外界酷寒的瞬间,凝固成了一道道暗红发黑的,狰狞的冰痕。
他的身体,是一个被规则武器彻底掏空了所有内核的,精美的,濒临破碎的琉璃容器。
贺峻霖的指腹,自始至终,都以一种外科医生测量脉搏的精准力度,死死按在宋亚-轩的腕脉上。
他像一个最偏执的守财奴,贪婪地,计算着那具躯壳里,每一丝正在飞速流逝的,名为“生命”的,最后的余温。
至于林念姬。
她被安置在一个由睡袋与所有人还能脱下的外衣,共同构筑的简陋拖兜里,由丁程鑫用一根登山索,沉默地,拖拽在身后。
于是,他们就以这样一种,挑战着人类生存极限,也羞辱着所有生物学常识的,丑陋姿态。
一寸,一寸地,向着那片吞噬一切光线,仿佛要直通地狱核心的,无尽螺旋,沉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