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穿戴任何战术装备，身上只是一套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在进入这个该死游戏之前，属于“现实世界”的，深灰色作训服。
那身衣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与他们身上这些被硝烟、血污与冰霜侵蚀得破败不堪的战斗服，形成了最刺眼，也最荒谬的对比。
他背对着他们。
那道背影，挺拔，坚实，如同用花岗岩雕凿而成。
每一个线条都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与力量。
那不是敌人。
敌人会有杀气，会有破绽，会成为丁程鑫感知地图上的一个红点，会触发马嘉祺五分钟内的死亡预警。
但他没有。
他只是一道影子。
一道曾无数次出现在他们噩梦般体能训练场，曾无数次用冰冷的声音宣读着淘汰名单，也曾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从茫茫人海中，将他们八个，一一挑选出来的，影子。
刘耀文的耳膜里，自己的心跳声被放大了千百倍，每一次搏动都像沉重的战鼓，擂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严浩翔紧绷的肌肉群，在找不到任何攻击目标后，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力量无处宣泄的焦躁。
宋亚轩的指尖下意识地抽动，却触碰不到任何可以共鸣的电子脉冲，这片纯白空间，是一片科技的荒漠。
林念姬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铅墙，任何试图探查的念头，都被这片领域本身，冷酷地吸收、分解、归于虚无。
他们所有人，都在这一刻，被剥夺了赖以生存的武器。
不是枪，不是异能。
而是身为“玩家”的，那一点点，可怜的，自以为是的，主动权。
那个背影，就是答案。
也是，最终的审判者。
时间，仿佛被拉扯成一根无限纤长的，黏稠的蛛丝。
每一个人，都像被这根蛛丝死死缠住的飞虫，动弹不得，连呼吸都近乎停滞。
终于。
那个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
那张脸，轮廓分明，线条刚毅，岁月在他眼角刻下的，不是疲惫，而是如同陈年岩石般的，更深沉的威严。
那双眼睛，深邃，锐利，仿佛能轻易洞穿血肉，直视灵魂深处最懦弱的角落。
那目光，扫过他们。
没有久别重逢的欣慰。
没有看到幸存者的庆幸。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应有的，情感波动。
那是一种，最严苛的考官，在审视一份他早已预知了结果，却依旧漏洞百出，令他失望透顶的，不合格答卷时，所特有的，冰冷的，厌弃。
丁程鑫“……李…飞……”
一声梦呓般的，饱含着极致错愕与全然不敢置信的喃语，从丁程鑫干裂的唇间，不受控制地，溢出。
他，这个团队的“大脑”，这个曾妄图用逻辑与数据去解构整个游戏系统的战略分析师，第一次，在他的思维宫殿里，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用来定义眼前这幅画面的，词汇。
“很失望。”
李飞开口了。
声音，与记忆中分毫不差。低沉，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枚经过精准校准的子弹，不带任何多余的尾音，直接射入他们的大脑皮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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