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瞎了,也聋了。
被这片地下世界的黑暗,彻底剥夺了与外界进行信息交换的,所有权限。
就在这片足以让任何钢铁意志都瞬间崩溃的,绝对虚无的正前方。
在那片螺旋坡道更深邃的,未知的尽头。
一道光,亮了。
那不是橘色的暖光,也不是幽蓝的冷光。
那是一道,横贯了整个坡道宽度的,笔直的,没有任何色温,没有任何情感,仿佛由最纯粹的逻辑与秩序本身构筑而成的……白色光束。
光束的出现,没有声音。
却像一场无声的日出,驱散了所有的黑暗,也照亮了,他们每个人的,那张写满了错愕与茫然的,惨白的脸。
也照亮了,那道光束的源头。
那是一扇,与两侧黑暗墙体完美融合,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存在过的,巨型金属闸门。
此刻,这扇门,正伴随着一阵极其轻微的,代表着最高等级精密工艺的,液压杆排气的“嘶嘶”声。
缓缓地,向上升起。
门后,不是任何他们能够想象的庇护所。
不是堆满物资的仓库,也不是温暖干燥的洞穴。
那是一个,巨大,空旷,一望无际的,纯白色的空间。
地板,墙壁,天花板,都由同一种泛着柔和光泽的,看不出任何拼接痕迹的白色材质构成,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消毒水的凛冽气息。
那是一个……实验室。
一个,巨大到足以容纳一支军队的,冰冷的,毫无生气的,手术台。
而在那纯白世界的正中央。
一个身影,静静地,站立在那里。
那是一片剥夺了所有色彩、所有温度、所有冗余杂质的白。
一种沉淀物,在生命被定义为“冗余”后,所剩下的,最纯粹的本质。
它没有边界。
脚下,墙壁,穹顶,皆由同一种泛着非自然柔光的材质,无缝构筑。
这片白,像一个巨大、空旷、足以吞噬一支军队的,绝对无菌手术台。
而他们,这几只刚从维度风暴绞肉机里狼狈甩出,满身污垢与血迹的实验用鼠,就这么卑微闯入这片属于“神明”的洁净领域。
那股浓郁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像无数根冰冷的探针,粗暴钻入他们每个人的鼻腔,直抵大脑皮层,强行格式化掉极寒雪原残留的冰霜与废墟迷城扬起的尘土气息。
那扇代表入口的巨型金属闸门,在他们身后,以一种近乎默哀的,缓慢而平滑姿态,无声合拢。
“嘶——咔。”
最后那声轻微的,代表绝对封闭的锁死声,像一柄冰冷音叉,敲在每个人因维度错乱而濒临崩裂的耳蜗上,强行终止了所有混乱的余响。
秩序,以一种更高级,也更残忍的姿态,君临。
行星心跳般的低频嗡鸣,消失了。
潜藏于墙体之内,亿万只未知节肢生物迁徙发出的“咔哒”声,也随之静止。
世界,陷入一种比绝对黑暗更令人窒息的,绝对寂静。
在这片纯白无垠的正中央。
那个身影,始终静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