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声音,平直,冷硬,每一个字都像是用标尺量过,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那不是,一个询问,或者一个建议。
而是一个,绝对的,不容置喙的,命令。
在眼下这种濒临崩溃的状态下,团队需要的是命令,而不是民主。
贺峻霖张了张嘴,他的嘴唇因为脱水而有些干裂,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
或许是想说,他的手用不了。
或许是想说,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无法再支撑一场战斗。
或许是想说,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但,当他的视线,对上了马嘉祺那双,黑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的,眼瞳时。
他发现,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可以被称为情绪的倒影。
没有安抚,没有同情,没有责备,甚至没有疲惫。
只有一片,纯粹的,绝对的,如同宇宙真空般的黑暗。
那黑暗告诉他,所有的解释和辩白,都是没有意义的。
他最终,还是把所有涌到喉咙口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全部咽了回去。
那些话语,像一把沙砾,磨得他的食道生疼。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如同一个生锈的机器人,点了点头。
然后,他用一种,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残存力气的,姿态,撑着地面,从地上,站了起来。
因为跪得太久,他的膝盖一阵发麻,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他没有再去看,自己的手。
一眼都没有。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如同一个正在戒断的瘾君子,抗拒着那致命的诱惑。
他迈开,沉重得,如同双脚灌满了铅块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个,在战斗后堆满了崭新装备的,武器架。
那里是庇护所的另一个角落,散发着金属和机油的冰冷味道。
他需要,找点事情,来做。
任何,可以让他,不去回想,那股,盘踞在他身体里,如同毒蛇一般,冰冷的,污秽的,令人作呕的能量的事情。
任何,可以让他,忘记,自己,刚刚,都用那双手,做了些,什么的事情。
他开始,检查,那些,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消耗的,物资。
他拿起一支打空了的能量弹匣,检查它的充能接口是否完好。
他清点,货架上,剩余的,备用弹药。
二十七个标准弹匣,十二枚高爆手雷,五包医疗凝胶。
他整理,那些,还没有被打开过的,崭新的医疗包。
将它们按照型号和功能,重新排列。
他的动作,机械,麻木,精准,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正在执行出厂设定的,提线木偶。
马嘉祺,站在原地,看着他,那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孤独的,背影。
他没有再说任何话。
他知道,这是贺峻霖自我修复的方式。
或者说,是自我放逐。
然后,他才转过身,走向了那个浑身浴血,瘫倒在尸山血海旁的,严浩翔。
严浩翔的位置,就在庇护所的门口。
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他就是顶在这里,用自己的身体和火力,硬生生堵住了如潮水般涌入的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