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像一个,最严苛的,最吹毛求疵的,审计员。
他一遍,又一遍地,复盘着,这场,用同伴张真源的半条命,和无数敌人的冰冷尸体,换来的,所谓“胜利”。
他将战况记录的时间轴,与每个人的生物体征数据进行比对。
他分析着每一次火力输出的峰值与弹药消耗的曲线。
他试图,从这些,由死亡,与鲜血,构筑起来的,冰冷的数据模型里,找到,那个名为“系统”的,幕后黑手,下一次,可能会用来,杀死他们的,新的漏洞。
或者说,新的陷阱。
这是他的战斗方式。
当别人用枪和身体战斗时,他用大脑和数据战斗。
这同样,是一种,麻痹自己的方式。
马嘉祺“……换班。”
马嘉祺的声音,再一次,打破了,这片,被程序化的工作与刻意的麻木,所填充的,死寂。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单纯地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丁程鑫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半秒,然后继续滑动,没有回头。
马嘉祺,已经从他原来的位置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两具,如同白色石棺一般,静静矗立在庇护所另一侧的,休眠舱前。
休眠舱的外壳是光滑的白色聚合物,上面闪烁着几行绿色的指示灯,显示着舱内人员的生命体征稳定。
一具,属于林念姬。
另一具,属于,那个,意识还被困在,无穷无尽的数据风暴里的,宋亚轩。
贺峻霖,正跪在,宋亚轩的休眠舱旁。
他就跪在那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姿势僵硬,像一尊忏悔的雕像。
他已经停止了,之前那种,撕心裂肺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吐出来的,剧烈干呕。
只是,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浸湿后又晾干的纸,看不到一丝血色。
那是一种,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骇人的惨白。
他低着头,视线,像是被强力胶水,死死地,黏在了,自己的那双,手上。
那双手,因为刚刚强制使用了名为【神恩逆转】的,禁忌能力,而变得,冰冷,僵硬。
甚至,在庇护所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层,不祥的,灰败的死气。
仿佛,那双手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而是一件,从坟墓里挖出来的,被诅咒的工具。
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这双,刚刚夺走了无数生命,又强行逆转了死亡的手。
也,在厌恶。
他在厌恶,这双手上,沾染的,那股,无法被洗净的,冰冷而污秽的气息。
马嘉祺“……贺峻霖。”
马嘉祺叫了他的名字。
声音不高,却像一枚精准的钢针,扎破了贺峻霖自我隔绝的气泡。
贺峻霖的身体,猛地,剧烈地,一颤。
那是一种,仿佛在梦游时,被人从悬崖边上,猛然推醒的,惊惧反应。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那双,总是如同秋日古井般,沉静,清澈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的,茫然的,灰。
失去了焦点,失去了神采,像两颗,被蒙上了厚厚尘埃的玻璃珠。
马嘉祺“……你,”
马嘉祺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泛着死气的手。
他没有对那双手做出任何评价,只是继续下达指令。
马嘉祺“和刘耀文,守下一班。”
马嘉祺“我和丁程鑫,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