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程鑫没有试图,去触碰那个仍在剧痛中挣扎的少年。
他知道,任何突如其来的物理接触,此刻对于刘耀文来说,都可能是一次新的电击。
他只是,极其安静地,蹲了下来。
这个动作让他和刘耀文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尽管刘耀文根本没有睁开眼睛。
他从战术腰包里,取出了另一瓶,自加热的,电解质饮料。
瓶身已经开始散发出温和的热量,这是为了防止伤员在大量失血和出汗后,因为体温过低而陷入休克。
他将这瓶饮料,轻轻地,放在了刘耀文蜷缩的手边。
那片区域,是整个庇护所内,唯一还算干净的,没有被血污浸染的金属地面。
饮料瓶和地面接触时,发出了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嗒”。
刘耀文,没有任何反应。
他依旧,死死地,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甚至还凝结着汗珠和血珠的混合物,在昏暗中微微颤抖。
他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执行一个指令。
只要不去看,只要不去听,只要不去想。
只要不去看这个,被猩红的血液彻底浸透了的世界,或许就能,将自己,从那个永无止境的,感官地狱里,短暂地,剥离出来。
丁程鑫,也没有,期待他会有任何反应。
他甚至没有在原地多停留一秒。
他只是,在完成一个,被写入了行动准则的,程序化的,指令。
一个,名为“照顾同伴”的,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指令。
在他们的生存手册里,这属于战后必须执行的优先事项之一。
优先级,甚至高于清点弹药。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用同样平稳的步伐,走回了庇护所中央的战术平板前。
屏幕上,那片代表着他们所在的庇护所的,纯黑色的几何体,像一座,矗立在,血海尸山中央的,孤独的墓碑。
它沉默,坚固,又充满了绝望。
在几何体的周围,那片广阔的战术地图上,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代表着“敌人”的,猩红色的,闪烁的光点。
一个都没有。
死一样的,干净。
这片干净,是用无数爆炸,无数弹药,和一条鲜活的生命换来的。
丁程鑫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地,精准地,操作着。
指尖的每一次滑动和点击,都流畅得像是在演奏一首烂熟于心的乐曲。
他调出了,这场,长达四个半小时的,残酷防守战的,所有,战斗数据。
击杀数量:397。
弹药消耗:高能穿甲弹,12450发;榴弹,87发;等离子手雷,32枚。
我方命中率:89.7%。
敌方火力配置分析:型号K-7突击单位,型号G-12重装单位,以及……未知型号的自爆单位。
攻击波次:共计十一波。
攻击间隔:平均21.3分钟,最短间隔4.7分钟。
一串串,冰冷的,毫无任何感情的数字,在他的眼前,如同瀑布般飞速地,流过。
这些数字,代表着刚刚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切。
代表着每一次精准的射击,每一次及时的规避,每一次濒临死亡的瞬间。
但在此刻的丁程鑫眼中,它们只是,需要被分析和处理的原始数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