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通往祭坛的那条道路,并非由石块或金属铺就。
它由凝固的、早已死去的光构成。
那是一条悬浮在无尽深渊之上的水晶长桥。
桥身整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近似乳白色的质感。
它并非浑然一体,内部结构复杂而瑰丽。
仿佛有谁曾将宇宙中最古老的巨兽骨骼彻底碾碎成最细腻的粉末,再用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伟力,将这些粉末重新熔铸、凝结,最终形成了这条横跨虚空的奇迹造物。
桥的内部,封印着数之不尽的、早已熄灭的光斑。
那些光点曾经或许是恒星,是星云,是文明的灯火。
如今它们都已死去,只剩下微弱的残光被永恒地禁锢在这水晶的牢笼之中。
它们汇聚在一起,像是银河破碎后散落的残骸,静静地诉说着一个又一个纪元的终结。
天穹之上,七轮形态各异的诡异月亮,正将它们驳杂而冰冷的光芒投射其上。
惨白的光、血红的光、幽绿的光交织在一起,穿透半透明的桥身。
光线在桥体内部那些死去的星骸间发生了无数次折射与扭曲。
最终在光滑的桥面上,映照出无数道细碎、变幻、宛如活物般蠕动着的彩虹。
这些彩虹的色彩饱和得令人作呕,每一次闪烁都像是在挑战观察者的理智。
行走在这条长桥之上,每一步都踩在流光溢彩的幻影里。
脚下的触感冰冷而坚硬,但视觉却在不断地被欺骗、被冲击。
这不像是在走向一个目的地,更像是在主动步入一场精心设计的、通往彻底疯狂的宏大幻觉。
队伍沉默地行进着。
八个人,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他们的脚步声被深渊吹拂而上的风声所吞噬,他们的呼吸被严格控制在最低限度。
他们像一具被精密校准过的、拥有统一意志的战争机器。
这台机器的每一个部件,都在以最高效、最无声的方式运转着,只为了最终那一刻的致命一击。
严浩翔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此刻的身份,不再是需要隐藏身形的斥候,也不是负责试探火力的尖兵。
他就是一柄已经完全出鞘的战刀。
一柄指向敌人咽喉,毫不掩饰其锋芒与杀意的,复仇之刃。
他身上那股血色的气焰,在贺峻霖出发前为他注射的、特制的强效兴奋剂的催化下,正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猛烈燃烧。
它燃烧得比之前任何一次任务中都更加炽烈,更加稳定,也更加具有压迫感。
那不再是明暗不定的、虚无缥缈的鬼火。
它已经凝聚成了一团包裹着他全身的、如同实质般的血色甲胄。
这层血色甲胄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表面流淌着暗红色的光芒,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他每一步踏出,沉重的战靴落在水晶桥面上,都会发出一声沉闷的、不堪重负的微响。
那声音像是巨锤敲击在古钟上,带着一种震慑心魄的低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