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蛋白质被烧焦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林念姬猛地别过头，不忍再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当场吐出来。
贺峻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他仿佛屏蔽了所有的干扰，像一台进入了预设程序的精密手术机器，迅速打开了自己那个已经消耗过半的医疗包。
他的手指稳定而有力，没有一丝颤抖。
贺峻霖“再生凝胶只剩下最后三支，不够覆盖他全身的烧伤面积。”
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贺峻霖“我只能优先处理他胸腹和四肢的主干区域，保住重要脏器。”
贺峻霖“高能营养剂还有五支。”
贺峻霖“强效镇痛剂……只剩两支了。”
他每报出一个数字，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狠狠地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些，就是他们在这座钢铁地狱里，全部的家当了。
马嘉祺“先救他。”
马嘉祺看着地上那个已经辨不出本来面目的队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贺峻霖不再说话，他将两支再生凝胶全部挤出，均匀地涂抹在严浩翔烧伤最严重的区域，又拿出最后一支强效镇痛剂，熟练地给他进行了静脉注射。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另一边，开始检查宋亚轩的状况。
他掰开宋亚轩的眼皮，用微光手电照了一下。
那双平日里总是闪烁着狡黠与灵动光芒的眸子，此刻瞳孔涣散，对光线刺激没有任何反应，空洞得像两颗蒙尘的玻璃珠。
贺峻霖“丁程鑫。”
贺峻霖头也不抬地问道。
贺峻霖“你有没有办法，用物理方式，刺激一下他的大脑皮层？”
丁程鑫皱起了眉，立刻明白了贺峻霖的意图。
丁程鑫“你想干什么？”
丁程鑫“他现在的大脑比豆腐还脆弱，任何一点过度的刺激都可能是致命的。”
贺峻霖“不能让他一直这么‘睡’下去。”
贺峻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属于医生的、不容置疑的执拗。
贺峻霖“他现在的状态，是在被动地接受系统对他的‘数据同化’。”
贺峻霖“时间拖得越长，他原本属于‘宋亚轩’的人格数据，就会被稀释得越干净。”
贺峻霖“就算我们最后能救活他的身体，醒过来的……”
贺峻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最准确，也最残忍的词。
贺峻霖“可能只是一个拥有宋亚轩记忆的……人形系统终端。”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笔直地窜上天灵盖。
那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
丁程鑫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走到宋亚轩身边，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极其精准地按在了宋亚轩两侧的太阳穴上。
指尖的皮肤能感受到穴位下微弱的搏动。
丁程鑫“我可以用我终端里剩余的全部电量，释放一次极其微弱的生物电流脉冲。”
他的声音很沉，每一个字都透着巨大的压力。
丁程鑫“但这同样是赌博。”
丁程鑫“可能会激活他的部分脑区，让他重新夺回意识的主导权。”
丁程鑫“也可能……直接烧毁他最后残存的神经元，让他彻底脑死亡。”
马嘉祺“赌。”
马嘉祺的声音，替所有人做出了决定。
没有丝毫犹豫。
丁程鑫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
极其微弱的电流，从他的指尖释放出来，无声地导入宋亚轩的大脑。
躺在地上的宋亚轩，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又彻底恢复了死寂。
没有任何变化。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丁程鑫的脸上，划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失望和痛苦。
失败了。
周围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的时刻。
宋亚轩“……好……吵……”
一个微弱得如同蚊蚋、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宋亚轩那干裂的嘴唇里，艰难无比地挤了出来。
宋亚轩“……谁他妈的……在我的脑子里……开par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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