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峻霖的眼眶,在那一瞬间,滚烫。
但他没有时间流泪。
他伸出手,在那片冰冷的、塌陷下去的后背上,精准地,找到了那个肋骨断裂、可以直接通往胸膜腔的创口。
然后,他举起了那根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穿刺针。
没有麻药。
没有消毒。
只有一次,精准的,沉默的,贯穿。
“噗。”
那声音,轻得像是一滴水珠,落入了棉花里。
但张真源那庞大的身躯,却因为这瞬间贯穿的剧痛,而猛地、剧烈地,弓了起来。
他嘴里那只被死死塞住的手,因为肌肉的疯狂痉挛,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如同纠缠混乱的树根般,狰狞地暴起。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只是将那足以将钢铁都捏碎的痛苦,全部,咽回了自己那正在被鲜血淹没的胸腔里。
一股带着腥甜热气的、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穿刺针的引流管,缓缓地,流了出来。
那“嗬嗬”的、催命般的声音,终于,渐渐平息。
成功了。
所有人的心,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深渊的边缘,猛地拽了回来。
然而。
就在贺峻霖因为精神和体力瞬间透支,而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懈时。
他那只沾满了粘稠血液的、颤抖的手,没能握住。
“叮。”
一柄小巧的、用来固定引流管的金属止血钳,从他的指尖滑落。
它掉在了那片柔软的、如同陈旧纸张般的地面上。
发出了一声,极其清脆的、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回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所有人都僵住了,连心脏的跳动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秒。
两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暗依旧是黑暗,死寂依然是死寂。
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侥幸,在众人心底悄然萌生。
也许……也许它没听见。
就在所有人那根绷到极致的神经,即将要松开一丝的时候。
从他们前方,那片无尽的、深邃的黑暗里。
“叮。”
一模一样的声音,传了回来。
但,声音,大了一点。
也更近了一点。
那不是简单的回声。
回声是衰减的,而这个声音,却在被放大。
紧接着。
“叮。”
这一次,声音,又大了一倍。
也更近了。
仿佛,发出声音的那个“东西”,正在黑暗中,以一种固定的、无法被理解的节律,向他们,一步一步地,走来。
每走一步,它都会将那个声音,完美地,复制一遍。
然后,放大。
“叮。”
那声音,已经不再是清脆。
它变得尖锐,刺耳。
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每个人的耳膜。
“叮!”
那声音,已经变成了一声撞钟般的巨响,在狭小的空间里,轰然炸开。
刘耀文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发出一声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痛苦的呜咽。
他“看”见了。
通过个人终端上疯狂跳跃扭曲的声波图形,他看见一个由纯粹的、高密度声波构成的、无形的人影,
正在黑暗中,以一种僵硬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姿态,向他们,迈出了……下一步。
而它的手中,正提着一柄由同样声波构成的、放大了数百倍的……
止血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