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嘉祺没有立刻回答。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砸在纯白色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无声的水渍。
那双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终于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那里没有任何愧疚。
没有任何动摇。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只有一片在经历了极限计算与疯狂赌博之后,所剩下的,如同宇宙真空般的,绝对的冰冷与疲惫。
他看着贺峻霖,眼神平静得可怕。
马嘉祺“因为,它‘生气’了。”
马嘉祺的声音,同样嘶哑,却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物理现象。
马嘉祺“在我们捏碎它心脏的那一刻,它产生了‘愤怒’。”
马嘉祺“一种……可以被预测的,线性的,属于生物本能的情绪。”
马嘉祺“对于一个纯粹的逻辑集合体来说,”
马嘉祺“产生这种从未有过的‘情感’,会让它的行为模式变得单一且直接。”
马嘉祺“所以,它的反击,虽然毁灭性十足,但也在我的计算之内。”
马嘉祺“开火,清场,用最强的火力抹除威胁源……”
马嘉祺“这些都是基于‘愤怒’这个逻辑,所能推导出的,最优解。”
他顿了顿。
他的视线,越过贺峻霖因愤怒而紧绷的肩膀,落在了那个蜷缩在最远处角落里的人影上。
刘耀文。
他正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地埋进去。
全身都在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像一只在暴风雨中被淋透的幼兽。
马嘉祺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继续用那种不带温度的声音解释着。
马嘉祺“但它无法理解……”
马嘉祺“为什么在面对这种毁灭性的最优解时,”
马嘉祺“作为‘领袖’的我,会做出攻击‘同伴’这种……”
马嘉祺“完全不合逻辑的,收益为负的,纯粹的‘恶’。”
马嘉祺“它的数据库里,没有处理这种行为的预案。”
马嘉祺“背叛,内讧,在生死关头的自相残杀……”
马嘉祺“这对它来说,是一个无法被立刻解析的‘混乱’。”
马嘉祺“它需要时间,去处理这个混乱。”
马嘉祺“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秒。”
马嘉祺“那就是我们活下来,所需要的……全部。”
马嘉祺平静地,陈述完了这个事实。
他的语气,像是在复盘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冰冷的沙盘推演。
每一个字,都精准,清晰,且毫无感情。
贺峻霖笑了。
那笑容,比哭更难看。
嘴角向上咧开,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有无尽的自嘲与深不见底的悲凉。
贺峻霖“……所以。”
他轻声说。
贺峻霖“耀文的骨头,我的原则,我们之间那点可笑的信任……”
他伸出自己那双被“重置”得完美无瑕,却在剧烈颤抖的手,看着它们,喃喃自语。
贺峻霖“……都只是你计算天平上,可以被随时舍弃的……‘代价’。”
马嘉祺“是。”
马嘉祺吐出了这一个字。
干脆。
利落。
像一把刀,彻底斩断了最后一丝虚伪的温情,也斩断了贺峻霖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