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章

　　雨水敲打着窗棂，细密的水珠在玻璃上蜿蜒成一道道透明的溪流。

　　屋内暖黄的灯光下，蒸腾的热气从餐桌中央的砂锅里袅袅升起，带着红烧排骨的浓郁香气。

　　芙蕖捧着碗，指尖能感受到白瓷传来的温度，米粒沾在她唇边时，坐在对面的杨晋立刻指着自己的嘴角示意。

　　“这里沾到饭粒了，姜姐姐。”

　　少年眼睛弯成月牙，伸手递来纸巾。

　　蹲在桌脚的小黑癞突然立起耳朵，尾巴啪嗒啪嗒拍打着地板。

　　“谢谢小晋。”

　　芙蕖接过纸巾，余光瞥见林七夜正将最大的一块排骨夹进赵空城碗里。

　　筷子与瓷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中年男人怔了怔，胡茬掩盖的嘴角微微抽动。

　　窗外忽然炸开一道闪电，照亮了赵空城大衣袖口磨损的线头。

　　芙蕖注意到林七夜的目光在那处停留了片刻，少年垂下的睫毛在灯光里投下浅灰色的阴影。

　　雷声滚过天际时，杨晋偷偷把姜丝从自己碗里挑到哥哥碗中，却被林七夜用筷子轻轻敲了手背。

　　“不许挑食。”

　　他说这话时，芙蕖看见赵空城喉结动了动，将原本要夹给林七夜的土豆丝转了个方向，落进自己的碗里。

　　雨势渐猛，豆大的雨点砸在遮雨棚上如同擂鼓。

　　收拾碗筷时，芙蕖的指尖碰到林七夜的手背，少年掌心的薄茧擦过她手腕内侧，两人同时缩回手的瞬间，砂锅里的汤面荡开一圈细小的涟漪。

　　“我送姜同学回去。”

　　赵空城站在玄关处套上军绿色雨衣，衣摆还滴着来时沾上的泥水。

　　“七夜，我走了。”芙蕖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像一片落在水面上的花瓣。

　　杨晋抱着小黑癞挤到门口，黑犬湿润的鼻尖沾着雨雾，突然朝她“汪”了一声。

　　林七夜从抽屉里取出什么追到门口，“你落下了这个。”

　　金属徽章在他掌心泛着冷光，缠绕的荆棘纹路中央，利剑刺穿星辰的图案清晰可见。

　　芙蕖瞳孔微缩，她梳妆台抽屉最深处也躺着同样一枚，那是父母牺牲后唯一没有被血迹染黑的遗物。

　　“若黯夜终临，吾必立于万万人前，横刀相渊，血染天穹。”

　　她无意识地呢喃出刻在徽章背面的誓词，雨水顺着屋檐砸在脚边，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裙摆。

　　赵空城撑伞的手突然绷紧，青筋在虎口处盘踞成诡异的形状。

　　林七夜的目光像出鞘的刀，在雨幕中划开一道无形的裂痕。

　　黑伞“唰”地张开。

　　赵空城的背影在雨中显得格外挺拔，军靴踏进水洼的声响，恍惚间与芙蕖记忆里父亲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

　　雨幕如铁，将整条街道浇铸成模糊的铅灰色。

　　芙蕖踩着赵空城的影子前行，军靴踏碎水洼的声音与她的脚步声交织，在空荡的巷弄里回荡。

　　忽然，赵空城猛地刹住脚步，伞沿扬起的水珠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线。

　　“别动！”

　　他的低吼让芙蕖浑身一颤。

　　顺着赵空城绷直的臂膀望去，巷口的路灯下，一个扭曲的黑影正在抽搐。

　　那东西像被揉皱又展开的人皮，脖颈处撕裂的伤口汩汩冒着黑血，六只不对称的复眼在雨中泛着幽绿的光。

　　雨水冲刷在它外翻的獠牙上，竟蒸腾起带着腐臭味的白烟。

　　赵空城的背影突然如山岳般横亘在前，军装下肌肉绷紧的轮廓清晰可见。

　　他反手将伞柄塞进芙蕖掌心时，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

　　伞柄底部刻着“守夜人136分队”的凹痕硌得她掌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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