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章：霓裳乱

蟠桃盛会前七日，瑶池畔的彩云台上已经搭起了九丈高的表演仙阁。神天兵寅时便至，麒麟战靴踏过每一寸台面，降魔杵尖划过每一根雕栏，连悬挂的彩绸都要亲手拽一拽是否结实。

"这根松了。"他指着西北角的固定索，声音比晨霜还冷三分。

跟在他身后的天兵们手忙脚乱地重新系紧。这已经是统领今早指出的第十七处"隐患"了。

"统领大人真是...一丝不苟啊。"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云端飘来。舞天姬踏着朝霞而至，素白留仙裙上绣着若隐若现的蝶纹，发间那支金丝琼花木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神天兵抬头看了一眼日晷："辰时二刻。仙子比约定时间晚了一个时辰。"

"这不是还没开始排练嘛。"舞天姬轻盈地落在台上，水袖一甩，带起一阵香风，"再说了，有统领大人这样事无巨细地检查，我晚来些又何妨？"

神天兵嘴角绷得更紧了。自从被王母指派共同负责开场表演的安保，他已经连续三天忍受舞天姬这种散漫态度。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她居然提议将上古神器"九霄环佩"作为表演核心——那件差点要了她性命的危险法器！

"仙子确定要用九霄环佩？"神天兵第无数次确认，"它若暴走..."

"不会的。"舞天姬转了个圈，裙摆如花绽放，"我已经掌握了《九天霓虹》的要诀，加上幻音镜辅助，绝对万无一失。"她忽然凑近神天兵，近得他能看清她睫毛上细碎的珠光，"统领大人是在...担心我？"

神天兵后退半步，护腕相撞发出清脆声响："职责所在。"

舞天姬撇撇嘴，转身对陆续到场的乐师们拍手："诸位，我们今天从头过一遍《霓裳羽衣曲》，注意第三段的转调..."

神天兵看着她迅速投入工作的背影，眉头微蹙。这女人怎么能如此分裂？一会儿轻浮得像只蝴蝶，一会儿又专业得令人叹服。

排练开始，仙乐如流水般倾泻而出。神天兵抱臂站在角落，目光却不自觉地被舞天姬吸引。她的舞姿比三日前更加精妙，每一个回旋都恰到好处，仿佛与音乐融为一体。更神奇的是，随着她的动作，悬在中央的九霄环佩果然开始发出柔和的共鸣，道道金光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停！"舞天姬突然叫停，"琴师，第二小节第三个音偏了半度。箫手，你的气息不稳。"她耳朵竟如此灵敏？

神天兵看着被她点名的乐师们羞愧地调整，不禁对这位舞仙的专业素养又高看一分。但当他目光移到九霄环佩上时，心头突然一紧——神器核心处似乎有缕黑气一闪而过。

"仙子..."他刚想提醒，舞天姬已经拍手示意继续。

排练一直持续到午时。神天兵始终站在九霄环佩附近，警惕地观察着那丝若有若无的黑气。直到众仙散去休息，他才拦住准备离开的舞天姬。

"神器有异。"他直截了当地说，"今日暂停排练，我需要彻底检查。"

舞天姬挑眉："什么异样？我怎么没发现？"

神天兵指向九霄环佩核心："那里，有魔气。"

舞天姬凑近看了看，噗嗤一笑："统领大人眼花了，那是镶嵌的墨玉反光。"她拍拍神天兵的肩膀，"放松点，您这样紧绷着，连带着整个乐阁都喘不过气。"

神天兵肩头被她触碰的地方莫名发烫。他固执己见："我要求再做一次安全演练。"

"又做？"舞天姬哀叹，"这三天我们已经演练了七遍应急方案！"

"第八遍。"神天兵纠正道，已经挥手招来天兵布置场景。

舞天姬双手叉腰，金丝琼花木簪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轻颤："您这样下去，到蟠桃会那天，大家都要被练趴下了。"

神天兵不为所动："安全无小事。"

"顽固不化！"舞天姬跺跺脚，但还是配合地开始了安全演练。只是她的动作明显带着情绪，水袖甩得比平时用力三分。

神天兵全神贯注地盯着每一个环节，没注意到舞天姬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当她"不小心"将水袖甩到他脸上时，那柔软的布料带着莲香拂过他的鼻尖，让他打了个喷嚏。

"抱、歉。"舞天姬一字一顿地说，眼中却毫无歉意。

神天兵黑着脸记下这个"安全隐患"。

转眼到了蟠桃会前一日。整个天庭张灯结彩，祥云缭绕。神天兵已经连续三晚没回战神殿，日夜守在彩云台上。他重新检查了八百七十三处阵法节点，亲自测试了每一件表演法器的稳定性，甚至连舞仙们要撒的花瓣都一一验过。

"统领，您该休息了。"副手小声提醒，"明日大典，您这样熬着..."

"再查一遍九霄环佩的禁锢阵。"神天兵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子夜时分，神天兵正在核对最后的流程，一阵熟悉的莲香飘来。舞天姬不知何时出现在台上，手里提着个食盒。

"听说某个固执的统领三天没好好吃饭了。"她将食盒放在神天兵面前的案几上，"老君府的仙丹都救不了饿死的神将。"

神天兵抬头，意外地发现舞天姬今夜格外素净，未施粉黛，长发简单地用木簪挽起，倒像是专门来陪他加班的。

"我不饿。"他话音刚落，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舞天姬笑而不语，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和一壶琼浆玉液。她倒了一杯递给神天兵："尝尝？我自己酿的百花露。"

神天兵迟疑地接过，浅尝一口。清甜中带着淡淡花香，入喉却化作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连日的疲惫。

"...好酒。"他诚实地评价。

舞天姬满意地笑了，在他对面坐下："明日就是大典了，统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神天兵放下酒杯，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九霄环佩："那件神器..."

"我检查过七遍了，"舞天姬打断他，"真的没有问题。"她忽然压低声音，"其实...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神天兵立刻坐直了身体。

"我之所以坚持用九霄环佩，"舞天姬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是因为王母告诉我，这件神器能净化近些年天庭积聚的浊气。我的《九天霓虹》舞可以激发它的最大功效。"

神天兵一怔："所以你那晚在瑶池..."

"是在练习如何控制它的力量。"舞天姬点点头，"王母说这事不宜声张，以免打草惊蛇。"她顿了顿，"但现在告诉你，是希望你别再...那么紧张。"

神天兵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我明白了。"他看向舞天姬的眼睛，"但你也要答应我，若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停止。"

"遵命，统领大人~"舞天姬俏皮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

这一刻，神天兵忽然觉得，也许自己确实太紧张了。

蟠桃盛会当日，瑶池畔仙山仙海。三千仙家齐聚一堂，祥云瑞气直冲九霄。神天兵身着最正式的金鳞战甲，站在彩云台侧目不转睛地盯着中央的九霄环佩。

乐声起，十二名舞仙如彩蝶般翩然而至。舞天姬最后一个出场，一袭七彩霓裳，额间一点朱砂，美得令人屏息。她向王母行礼后，足尖轻点，开始了《九天霓虹》之舞。

神天兵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今日的舞天姬比排练时更加耀眼，每一个转身都带起霞光万丈。九霄环佩随着她的舞姿发出悦耳鸣响，纯净的金光如雨般洒向众仙，所到之处，仙人们面露舒畅之色——那是在净化浊气。

舞至高潮处，舞天姬一个腾跃，足尖点在最高处那道霓虹上。就在这一瞬，神天兵敏锐地发现九霄环佩核心处那缕黑气突然暴涨！

"不好！"他大喝一声，纵身跃出。

为时已晚。九霄环佩剧烈震颤，黑气如毒蛇般窜出，瞬间污染了整个乐器阵列。仙乐变成了刺耳的噪音，法器一个接一个暴走，狂暴的能量在彩云台上肆虐。

观众席一片混乱。神天兵顾不得许多，直接祭出降魔杵，化作金色屏障护住最近的仙群。就在此时，他看见舞天姬非但没有撤退，反而迎着暴走的法器中心而去！

"你干什么？回来！"他怒吼。

舞天姬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决然。她突然加速，流云绫飞出，缠住几件最具威胁的法器，同时双手结印，竟是要用身体引导暴走的能量！

"疯女人！"神天兵咬牙，体内战神血脉轰然沸腾。他从未在公开场合展现过的战神殿秘术此刻全力爆发，金色光焰从铠甲缝隙中喷涌而出。他如一道金色闪电劈开混乱，在舞天姬被能量吞没前一刻抱住了她。

"放开！"舞天姬挣扎着，"我能控制..."

"闭嘴！"神天兵罕见地失了风度。他一手搂紧舞天姬，一手持降魔杵指天，战神殿最高秘法"天罗镇魔"轰然释放。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将暴走的能量暂时压制。

舞天姬趁机挣脱他的怀抱，流云绫如活物般展开，在空中划出玄妙轨迹。她跳起了另一支舞——不是华丽的《九天霓虹》，而是一种更为古老的安抚之舞。随着她的动作，暴走的法器渐渐平静下来。

当最后一件法器停止震颤时，舞天姬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如断线风筝般坠落。

"舞天姬！"神天兵飞身接住她，发现她面色惨白，气息微弱。那支金丝琼花木簪不知何时已经断裂，青丝散落在他臂弯里，如瀑如绸。

"统领...大人..."舞天姬气若游丝，"抱、抱歉...搞砸了...表演..."

神天兵心头一紧，某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他二话不说抱起舞天姬，战靴踏云，直奔老君府。

"撑住。"他低声说，声音是自己都陌生的沙哑，"这是命令。"

舞天姬在他怀中微弱地笑了笑，随即陷入昏迷。

老君诊断后连连摇头："强行引导如此庞大的暴走能量，经脉受损严重。好在..."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神天兵一眼，"有战神血脉护住心脉，性命无虞。但需静养七七四十九日，期间不可动用灵力。"

神天兵沉默地点头，将舞天姬安置在天乐阁的静室中。他取来战神殿秘制的"九转还魂丹"，亲自为她疗伤。天兵们从未见过统领如此模样——铠甲不卸，日夜守在病榻前，连王母的询问都交由副手去回复。

第三日深夜，舞天姬终于睁开了眼睛。静室内只点着一盏青灯，神天兵端坐灯下，正在擦拭降魔杵。灯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与平日的冷硬截然不同。

"...水。"舞天姬微弱地呼唤。

神天兵立刻放下兵器，倒了杯温水，轻轻扶起她喂下。动作之熟练，仿佛已经练习过千百次。

"我睡了多久？"舞天姬声音嘶哑。

"三日。"神天兵简短回答，"老君说你需要静养四十九日。"

舞天姬试图坐起来，却因无力而跌回枕上："九霄环佩..."

"封印了。"神天兵按住她肩膀，"二郎神查出是魔族做的手脚，在法器中暗藏了魔种。"

舞天姬闭上眼睛："是我的错...我太自信了..."

神天兵沉默片刻，突然说："《九天霓虹》第七转的动作，你少做了一个拂袖。"

舞天姬惊讶地睁开眼。

"第八转的踏步应该再偏右三分。"神天兵继续道，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不可思议的笃定，"还有最后收势时，你的左手比平时高了半寸。"

舞天姬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神天兵避开她的目光："观察所得。"

"观察？"舞天姬突然笑了，虽然虚弱却依然明媚，"统领大人，您该不会是把我每场排练都记下来了吧？"

神天兵耳根发红，起身去拿药碗："该吃药了。"

舞天姬却不肯放过他："等等，你刚才说的那些细微差别，连我的老师都未必看得出来。"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莫非...统领大人私下里偷偷学过跳舞？"

神天兵背对着她，肩膀线条绷得紧紧的。良久，他才低声道："...小时候，在战神殿学过基础。"

舞天姬惊讶得忘了疼痛："战神一族也学舞？"

"战舞。"神天兵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罕见的窘迫，"为了...培养战斗节奏感。"

舞天姬眼睛亮了起来："示范一下？"

"不。"

"就一个动作！"

"不。"

"那我就不吃药。"舞天姬赌气地别过脸去。

神天兵深吸一口气，突然做了个极其复杂的旋转踏步，动作精准得令人咋舌，只是由他这样高大的战神后裔做出来，未免有些滑稽。

舞天姬先是一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不小心牵动伤口又疼得直抽气："哎哟...哈哈哈...疼...但真的太好笑了！"

神天兵黑着脸把药碗递到她面前："喝药。"

舞天姬边笑边接过碗，却在闻到药味时皱起鼻子："好苦..."

神天兵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是几颗蜜饯："...配这个。"

舞天姬愣住了。她看着神天兵掌心那几颗晶莹剔透的蜜饯，又抬头看看他依然严肃的脸，忽然觉得胸口某个地方柔软得不可思议。

"谢谢。"她轻声说，这次没有调侃，只有真诚。

神天兵点点头，等她喝完药，立刻递上蜜饯。舞天姬故意让指尖在他掌心多停留了一秒，感受到那层薄茧下传来的温度。

"统领大人，"她含着蜜饯，声音甜丝丝的，"等我好了，教你跳真正的《九天霓虹》如何？"

神天兵收拾药碗的手顿了顿："...不合规矩。"

"就我们两个。"舞天姬眨眨眼，"不告诉别人。"

神天兵没有回答，但舞天姬分明看见，他转身时，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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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好吧，我承认，其实除了第一章外其他的全都是存的草稿

《天霓战舞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