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别看我现在穿着体面，在一家小公司做个普通文员，其实我以前是个野路子车手。所以经常有人问我：“阿杰，城里到底有没有地下赛车？”

有，但绝不是电影里演的那样：“百万超跑云集，美女如云，动辄赌上身家性命……”那特么不是地下赛车，那是富二代的玩具场。

跑地下赛车，你也得遵守最基本的物理定律，其实这玩意没那么玄乎，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非法竞速”，一直是交管部门严厉打击的对象。因为是非法，所以没有安全保障，偶尔也会出人命。

很不幸，我就亲眼见过。

那天晚上，我接到电话赶到郊区废弃的化工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和汽油味。我的一个朋友，他那辆改装过的思域，像一堆扭曲的废铁，撞在墙角。他被卡在驾驶室里，安全气囊炸开了，但没能救他。我赶到的时候，救护车还没来，几个围观的人脸色煞白，谁也不敢靠近。他头盔碎了，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是我发小，阿龙。

那场比赛，他本来能赢一万块。我后来帮他料理后事，钱一分没见到，反倒搭进去不少。我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我的运气算是好的：从十六岁开始，我辍学之后无所事事，被镇上的几个混子带到了一家汽修厂。与其说是汽修厂，不如说是他们藏匿和改装非法车辆的据点。我在那学会了修车，也学会了开车。不是那种规规矩矩在驾校学的，是那种在夜里，在废弃的厂区，在没人的国道上，把油门踩到底的开法。

我那时候年轻，胆子大，车感也好。几次跟着他们出去送货，在深夜的马路上，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肾上腺素飙升，让我找到了唯一的成就感。他们看我开车不错，就有人撺掇我参加地下赛车。一开始我不敢，那玩意儿听着就危险。

“怕什么？就跑一圈，几分钟的事儿，赢了钱够你逍遥一个礼拜。”引我入行的阿强拍着我的肩膀，嘴里叼着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阿强比我大几岁，是我在汽修厂认识的，他是个老手，跑地下赛很多年了。他开一辆老款的GTI，改得面目全非，快得像个鬼影。

我当时住在一个廉租房里，一个月房租就要五百，我那点工资连吃饭都不够。家里老人生病，等着我寄钱回去。钱，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刀。阿强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响。

“去看看？就看看，不让你跑。”阿强看我犹豫，又退了一步。

我跟着他去了。那地方更隐蔽，在一个废弃的工业园深处。夜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几辆车的灯光晃来晃去。周围围了不少人，男男女女都有，有些人手里拿着钱，大声地吆喝着什么。空气里弥漫着尾气的味道，还有一股说不出的燥热。

场地是用集装箱和废轮胎临时围起来的，简陋，却透着一股子原始的疯狂。几辆车停在起跑线上，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像蛰伏的野兽。我看到阿强的那辆GTI也在其中，车身喷着夸张的火焰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