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哥哥……好久不见……”
轰——!
混乱的梦境碎片如同燃烧的陨石,狠狠砸在魏劭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不——!”他猛地从梦魇中挣扎出来,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吼!身体因剧烈的动作牵动伤口,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大口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
“主公!”一直守候在榻边的军师徐济立刻上前,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忧色,“您醒了?感觉如何?”魏劭没有回答,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帐顶繁复的藻井,胸膛剧烈起伏。混乱、剧痛、被命运愚弄的荒诞感……还有那灭顶的悔恨,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护住它……母亲让他护住的是玄冥令!
可他做了什么?他差点亲手杀了持有令牌的……他的亲妹妹!
“沈……魏朵……”魏劭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她……怎么样了?”
徐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痛。他沉默了几息,才艰涩地开口:“二公子将……将沈大人带回时,已是……气若游丝。军医们轮番施救,剜毒、灌药、金针渡穴……能用的手段都用了。”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寒鸦羽的‘根’深植骨髓,黑水蛭的毒烧灼五脏……加之玄冥令寒气反噬……”“说结果!”魏劭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暴戾,却又蕴含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徐济深深垂下头:“命……暂时吊住了。但……但人如同风中残烛,脉象时断时续,昏迷不醒。军医言……言……”他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恐熬不过三日。”
熬不过三日!
这四个字如同四把烧红的钢锥,狠狠捅进了魏劭的心窝!比任何刀剑之伤更甚!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洇透了雪白的细棉布!剧痛却远不及心口那万分之一!
他想起石室里魏朵昏迷中那声细微的“冷”,想起魏俨爬行时留下的那道刺目血痕,想起自己按在令牌上时那疯狂流逝的生命力……还有那双睁开时、吞噬一切的黑暗之眼……
“废物!一群废物!”魏劭嘶声怒吼,声音里充满了被绝望逼到悬崖边缘的狂暴,“去!把辛都所有的名医!把能请到的方士!都给孤找来!悬赏!黄金万两!良田千顷!只要……只要她能活!” 最后一个字,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诺!”徐济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退下,脚步匆匆。
魏劭独自躺在宽大的榻上,高烧带来的眩晕和剧痛再次如潮水般袭来。他死死咬着牙,抵抗着沉沦的黑暗。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不能死!绝不能死!
* * *
魏府另一处僻静的院落。气氛比魏劭的主院更加压抑、死寂。
浓得令人窒息的药味几乎凝成实质。房间里,几个须发皆白的老军医围在床边,愁眉紧锁,低声讨论着,不时摇头叹息。
魏朵静静地躺在柔软的锦被中,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嘴唇泛着死灰般的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口只有极其轻微的起伏,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她身上盖着厚厚的丝被,却仿佛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只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弥漫在空气中。
她的身体,成了冰火交织的战场。寒鸦羽的阴寒根植骨髓,如同万载玄冰;黑水蛭的灼毒焚烧脏腑,如同地心熔岩。更可怕的是心口那块玄冥令——它静静地贴在那里,如同一个贪婪的漩涡,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冰冷的寒气,压制着两种剧毒的同时,也无情地吞噬着她残存的生命之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从这冰冷的漩涡中艰难攫取一丝生机。
床边,魏俨一动不动地坐着。
他身上的伤同样骇人——左肩被魏劭一剑削得深可见骨,又被苏妙那沛然巨力震飞撞墙,此刻裹着厚厚的纱布,依旧有暗红的血渍不断渗出。断裂的肋骨让他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灰败。
但所有这些伤痛,都远不及他此刻眼神中的万一。
那双曾经总是带着慵懒笑意或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如同死水般的沉寂和一种刻骨的疲惫。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盯着榻上气息奄奄的魏朵。他的一只手,从回来起就一直紧紧握着魏朵那只露在被子外面、冰冷刺骨的手。仿佛想用自己残存的体温,去温暖那随时可能彻底冰冷的指尖。
“二公子……”一个老军医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沉痛和无奈,“您……您也重伤在身,需要休息……沈大人这里,有我们……”
“滚。”魏俨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
老军医身体一颤,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和其他人交换了一个无奈又恐惧的眼神,默默退到角落。
房间里只剩下药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魏朵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如同钝刀子割肉。
魏俨握着魏朵的手,感觉那指尖的温度似乎比刚才更冰了一些。他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阿朵……”他喃喃低语,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别睡……别睡……你看看哥哥……哥哥在呢……” 他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魏朵冰冷的手背上。
“是哥哥没用……是哥哥没护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压抑了太久的悔恨、自责、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强装的镇定,“你醒过来……打我骂我……怎么都行……别丢下哥哥……求你了……”
低低的啜泣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压抑而绝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无法忽视的骚动。紧接着,是徐济刻意压低却依旧带着一丝急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二公子!主公醒了!有急事请您速去主院议事!事关重大!朝堂……朝堂恐有变!”
朝堂有变?
魏俨的身体猛地一僵!抵着魏朵手背的额头瞬间绷紧!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深不见底的沉寂瞬间被一种更加复杂的、如同风暴般的情绪撕裂!
是魏劭!又是魏劭!
在这个阿朵命悬一线、随时可能熄灭的时候!他还要把自己叫走!去议什么该死的朝堂之事?!
滔天的怒火混杂着无边的悲愤和绝望,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轰然爆发!他握着魏朵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死白色!
他几乎要嘶吼出声!让外面的人滚!让魏劭去死!他只想守在这里!守着阿朵!守着她最后的时间!
然而……“朝堂有变”四个字,又像冰冷的枷锁,瞬间套住了他即将爆发的怒火。他是魏家的二公子。哪怕只是个被边缘化的、浪荡的异母兄长。在巍国风雨飘摇、强敌环伺的此刻,在魏劭重伤、朝堂不稳的关头……他姓魏。
巨大的矛盾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狠狠挤压着他的心脏。一边是血脉相连、奄奄一息的妹妹,一边是家族兴衰、无法推卸的责任。
魏俨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这足以将人撕裂的痛苦抉择!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悲鸣。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魏朵那张惨白得没有一丝生气的脸,看着她微弱起伏的胸口。那冰冷的指尖,仿佛在一点点带走他生命里最后的光。
主院书房。空气凝滞如铅。
浓重的药味混杂着血腥气,被角落熏炉里燃烧的冰片香强行压制,却依旧丝丝缕缕地渗出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魏劭半倚在铺着白虎皮的宽大紫檀木榻上,脸色灰败,嘴唇干裂泛着不祥的青紫色。厚重的锦被盖到胸口,却掩不住他眉宇间刀刻般的疲惫和一丝强撑的、如同即将绷断弓弦般的锐利。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十几处剜肉取箭后翻卷的伤口,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意志。
榻边,几名心腹重臣垂手肃立,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军师徐济站在最前,眉头紧锁,手中捏着一份染着墨迹的绢帛,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带着一种压抑的滞涩感。
魏俨推门而入。
他同样裹着厚厚的玄色披风,左肩处明显臃肿,隐隐透出血渍。脸上毫无血色,深陷的眼窝里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唯有那双桃花眼深处,沉淀着一种近乎死寂的疲惫和……一种被强行压抑到极致、即将爆发的风暴。他看也没看榻上的魏劭,径直走到离榻最远的一张乌木椅前,重重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僵硬。
“来了?”魏劭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
魏俨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那目光冰冷、空洞,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魏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疲惫地闭上眼,复又睁开,看向徐济:“念。”
徐济深吸一口气,展开手中那份如同催命符般的绢帛,声音沉重,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焉州牧乔圭,遣特使入朝。言我巍国背信弃义,暗杀边州牧李肃,手段卑劣,有违天和。今,焉州联合边州残部、并……并……”徐济的声音艰涩了一下,“并‘蛇窟’势力,发檄文,斥主公为……为‘弑亲窃国、不仁不义’之枭雄!”
“哗——!” 如同巨石投入死水,书房内瞬间一片死寂!所有重臣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弑亲窃国?!不仁不义?!这是要将魏劭彻底钉在天下公敌的耻辱柱上!更可怕的是……蛇窟!那个如同跗骨之蛆、阴毒诡谲的势力,竟然被乔圭堂而皇之地拉到了明面!
魏俨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猛地蜷紧,指关节捏得死白!那双死寂的眼眸深处,瞬间掠过一丝骇人的寒芒!蛇窟!乱葬岗的伏杀!那些淬毒的弩箭!阿朵身上那些几乎要了她命的伤!新仇旧恨如同毒火,瞬间点燃了他冰冷的血液!
徐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继续念道:“乔圭以‘替天行道、共诛不义’为名,纠集焉、边联军二十万,前锋已过黑水河!兵锋……直指辛都!”
二十万!兵锋直指辛都!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书房!比窗外呼啸的寒风更刺骨!辛都刚刚经历内乱,主公重伤,二公子重伤,最精锐的亲卫营在乱葬岗一战折损近半……如何抵挡这汹汹而来的二十万虎狼之师?!
“另外……”徐济的声音更低,几乎成了气音,“乔圭特使……在朝堂上,当众出示了……一份‘证物’。”
他顿了顿,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是……是沈挽枝沈大人的……暗卫腰牌。言其……其早已被蛇窟收买,乃……乃刺杀李肃、引动边州军怒火的……内奸!”
内奸!沈挽枝是内奸!
轰——!
魏劭猛地睁大了眼睛!灰败的脸上瞬间涌起不正常的潮红!他胸口剧烈起伏,牵动伤口,剧痛让他闷哼出声!那染血的腰牌!乱葬岗的伏杀!蛇窟的毒箭!所有的线索,在乔圭这份恶毒的檄文和“证物”之下,仿佛被强行扭曲、串联成一个“完美”的阴谋!一个足以将他魏劭彻底打入深渊的阴谋!
“噗——!” 急怒攻心之下,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从魏劭口中喷出!溅落在雪白的锦被上,如同绽开的血色寒梅!
“主公!”徐济和众臣大惊失色,慌忙上前。
“滚开!”魏劭猛地挥手,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狂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死死盯着被子上那刺目的血迹,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个躺在冰冷院落里、气息奄奄的身影。是他!是他将沈挽枝(魏朵)置于风口浪尖!是他给了敌人这把捅向自己心脏的毒刃!
“好……好一个乔圭!好一个蛇窟!”魏劭的声音如同受伤的孤狼,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机,“栽赃嫁祸!釜底抽薪!想要孤……想要巍国的命?做梦!”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惊惶的重臣,最后,那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如同冰雕般的魏俨身上。
“魏俨!”魏劭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辛都危在旦夕!孤命你,即刻持虎符,前往北境大营!调‘黑云骑’三万!日夜兼程!回援辛都!不得有误!”
黑云骑!魏家最精锐、也是最后压箱底的重甲铁骑!此刻远在北境戍边!调回辛都,意味着北境门户大开!这是饮鸩止渴!但辛都城破在即,已别无选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魏俨身上。
魏俨缓缓抬起头。
那张布满疲惫和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愤怒、荒谬、还有……一丝冰冷的嘲弄。
调他走?在这个阿朵随时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让他离开辛都,去千里之外的北境调兵?等他回来……辛都可能已是一片焦土!阿朵……阿朵可能早已……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抛弃的冰冷,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他看着榻上那个吐着血、却依旧如同山岳般发号施令的“主公”,看着他那双燃烧着杀意和威压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巍国,有辛都,有二十万敌军,有乔圭的阴谋,有蛇窟的阴毒……唯独……没有阿朵。没有那个躺在冰冷院落里、气息奄奄、随时可能死去的妹妹。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魏俨。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他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带着一种近乎惨烈的疲惫。
他没有看魏劭,也没有看任何人。目光空洞地扫过书房内每一张惊惶或沉重的脸,仿佛要将这荒诞的一切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他极其轻微地、几乎听不见地嗤笑了一声。
那笑声,短促,冰冷,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死寂。
他不再言语。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转过身。厚重的玄色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一步。
两步。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丧钟,敲在死寂的书房里,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他推开沉重的书房门,外面呼啸的寒风猛地灌入,卷动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
魏俨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和刺骨的寒风中。
没有接虎符。
没有应诺。
只有那无声的、冰冷的背影,和那声短促到令人心悸的嗤笑。
书房内,死寂如墓。
魏劭死死盯着那空荡荡的门口,看着寒风卷动的门帘,胸口剧烈起伏,喉头再次涌上腥甜!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主公……”徐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魏劭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如同困兽般的狂暴杀意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冰冷决绝。
“传孤令!”他的声音嘶哑如同金属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斩断退路的狠戾,
“辛都……全城戒严!备战!”
“召集所有能战之兵!守城!”
“告诉乔圭……”
魏劭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穿透墙壁,刺向南方焉州的方向,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惨烈:
“孤在辛都……”
“等他来送死!”
辛都的夜,像一块浸透了血的沉铁。
寒风在空寂的街巷间呜咽,卷起白日里厮杀残留的灰烬和血腥。宵禁的梆子空洞地响着,一下,又一下,敲在死寂的城池上空,如同为这座风雨飘摇的都城敲响的丧钟。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灯火俱灭,唯有魏府深处,几处院落还亮着微弱的光,如同巨兽在黑暗中挣扎的眼睛。
魏俨推开那扇隔绝了寒风的厚重房门。
浓得几乎令人窒息的药味,混杂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衰败和冰冷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咽喉。房间里很安静,角落的药炉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映照着几个守在一旁、脸色灰败、眼神麻木的军医和侍女。他们看到魏俨进来,如同惊弓之鸟般瑟缩了一下,随即又垂下头,仿佛早已耗尽了所有生气。
魏俨的脚步有些虚浮,左肩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每一次呼吸间都传来尖锐的抽痛,断裂的肋骨更是让他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仿佛感觉不到,所有的感官都被房间中央那张床榻死死攫住。
他一步步走近。
榻上,魏朵静静地躺着。厚厚的锦被一直盖到下颌,只露出一张脸。
那张脸,惨白得如同最上等的宣纸,没有一丝血色,甚至透出一种近乎玉质的、冰冷的透明感。嘴唇是死寂的青紫色,紧紧抿着,唇角没有任何弧度。长长的睫毛如同两片静止的蝶翼,覆盖在眼睑上,投下两弯深重的阴影。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口只有极其轻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起伏,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