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寒气。不是冬日寻常的寒冷，而是从魏朵身体里、从她心口那块紧贴着的玄冥令中散发出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绝对低温！靠近床榻，甚至能看到她散落在枕边的几缕发丝上，凝结着细微的白色冰晶。
“阿朵……”
魏俨的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砾堵住，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气音。他踉跄着扑到榻边，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也浑然不觉。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极其缓慢地伸向魏朵露在被子外的手。
指尖触碰到一片刺骨的冰冷！
那寒意仿佛带着倒刺，瞬间穿透了他的皮肤，直刺骨髓！魏俨猛地一颤，却更加用力地、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冰冷得如同寒玉雕成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染着血污、尚存一丝微弱体温的掌心。
“冷……好冷……” 他低声呢喃，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然而，那刺骨的寒意却如同跗骨之蛆，顺着他的指尖迅速蔓延上来，冻得他整条手臂都开始发麻、刺痛。
“二公子！”一个老军医惊恐地低呼，“您的手……！”
魏俨低头，只见自己包裹着魏朵的那只手，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泛起一层诡异的青白，指尖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小的白霜！那寒意正疯狂地吞噬着他仅存的体温！
但他没有松手。
不仅没有松手，他反而握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力，通过这紧握的双手，强行渡过去！他咬着牙，抵抗着那刺骨的冰寒带来的剧痛和麻痹感，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出，想要拂去魏朵发梢凝结的冰晶，想要触碰她冰冷的脸颊。
“阿朵……别睡……看看哥哥……” 他的声音嘶哑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布满血丝的眼眶中滚落，砸在魏朵冰冷的手背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珠，“是哥哥没用……是哥哥把你弄丢了……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你醒过来……打我骂我……怎么都行……别丢下哥哥……求你了……”
压抑了太久的痛苦、悔恨、恐惧和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在这个只有微弱炉火和刺骨寒气的房间里彻底爆发。魏俨高大的身躯佝偻着，额头抵在两人紧握的手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如同受伤孤兽般的呜咽声在死寂的空气里回荡。
冰冷的泪水不断滴落，在魏朵的手背上凝结成细碎的冰珠，又被他滚烫的泪水融化，留下蜿蜒的水痕。
就在这时！
魏俨死死握着的、魏朵那只冰冷刺骨的手，极其轻微地……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不是痉挛，不是无意识的抽搐。那是一个清晰到让魏俨瞬间屏住呼吸的、指尖回勾的动作！如同溺水之人，在无边的黑暗冰冷中，本能地抓住了唯一能触及的浮木！
魏俨猛地抬起头！布满泪水和血污的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他死死盯着魏朵的脸，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阿朵？！阿朵你醒了？！你听到哥哥了是不是？！” 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急切地呼唤着。
然而，魏朵依旧静静地躺着。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长长的睫毛依旧覆盖着，没有任何睁开的迹象。只有那只被他紧握的手，指尖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回勾的力道，如同幻觉般残留着。
紧接着，魏俨感觉到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纯粹的寒意，如同沉睡的冰河骤然苏醒，猛地从魏朵的手心、从她心口的玄冥令中爆发出来！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淡白色的寒气波纹，以魏朵的身体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房间内的温度瞬间暴跌！角落药炉的炭火“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几个军医和侍女同时发出惊恐的尖叫，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僵！墙壁上、地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出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幽蓝光泽的白霜！
而魏俨首当其冲！
那股爆发开来的、精纯到极致的玄冥寒气，如同狂暴的冰潮，顺着他紧握的手，狠狠冲入他的体内！
“呃啊——！” 魏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只紧握着魏朵的手瞬间被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玄冰覆盖！刺骨的剧痛和恐怖的寒意顺着他的手臂疯狂蔓延，所过之处，筋脉如同被无数冰针刺穿，血液瞬间冻结！他的半边身体瞬间失去了知觉，如同被冰封！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墙壁上厚厚的白霜簌簌落下！他口中喷出一大口带着冰碴的鲜血，左肩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涌出瞬间被冻结成暗红的冰晶！他瘫软在地，半边身体覆盖着玄冰，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骨头碎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二公子！” 军医们魂飞魄散，想要上前，却被那恐怖的寒气逼得连连后退，根本无法靠近！
而床榻之上，爆发了这股恐怖寒气的魏朵，却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刚刚还微微回勾的指尖无力地垂落。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变得更加微弱，如同游丝。覆盖在她身上的锦被，此刻也凝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只有她心口的位置，那块玄冥令紧贴肌肤的地方，幽蓝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黯淡下去。仿佛刚才那恐怖的爆发，只是它最后一次不甘的、冰冷的叹息。
房间内，只剩下魏俨在墙角抽搐的、压抑不住的痛吟，和军医侍女们惊恐绝望的抽泣。
那刺骨的寒意，如同死亡的宣告，彻底笼罩了一切。
与此同时，主院深处。
魏劭在剧痛和冰火交织的酷刑中沉浮。高烧带来的混沌梦境里，母亲的哭泣、沈家的大火、枯井的黑暗、还有那双吞噬一切的漆黑眼眸……无数碎片疯狂撕扯着他的意识。
“……冷……好冷……”
“……哥哥……救我……”
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深入骨髓恐惧和绝望的哭泣声，如同最细的冰针，猛地刺穿了他混乱的梦境！
魏劭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击中！他紧闭的眼皮剧烈地抖动起来，灰败的脸上肌肉扭曲！
“阿……朵……？” 一个破碎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他干裂的、被高热灼烧的唇间艰难地挤出。
守在榻边的徐济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惊骇的光芒！主公在昏迷中……在喊谁？！
下一瞬！
“噗——！”
一大口粘稠的、带着冰碴的、颜色暗黑如墨的污血，毫无征兆地从魏劭口中狂喷而出！如同压抑了太久的寒泉，猛地冲破了闸门！
那血喷溅得极高！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染黑了雪白的锦被，甚至溅到了徐济惊愕的脸上！冰冷刺骨！
魏劭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地弹动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下去。他脸上的潮红瞬间褪去，转为一种死人般的灰白。气息微弱到了极致，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
“主公——！！！”徐济的嘶吼声瞬间撕裂了主院的死寂！
徐济那声撕裂夜空的嘶吼，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主院死寂的空气中炸开！
“主公——！！！”
“军医！快来人啊——！！！”
沉重的脚步声、兵甲碰撞的铿锵、压抑的惊呼瞬间如同沸腾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向魏劭的卧房！门被猛地撞开，留守的军医和亲卫如同惊弓之鸟，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魏劭瘫倒在宽大的紫檀木榻上，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胸膛几乎看不到起伏。他灰败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泛着死灰般的青紫。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喷溅在雪白锦被和床榻四周的、粘稠如墨汁的污血！那血渍在烛光下竟隐隐泛着一层诡异的、仿佛来自九幽的幽蓝光泽，散发着刺骨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了腐败与极致冰寒的怪味！
“毒……毒发了！黑水蛭和寒鸦羽的余毒爆发了！” 一个年老的军医扑到榻前，手指颤抖着搭上魏劭冰冷刺骨的手腕，只一触，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脉象……脉象快散了！寒气……寒气在攻心！”
“快！金针！护住心脉！”另一个军医嘶声喊着，手忙脚乱地打开针囊，捻起长针的手却在剧烈颤抖。
“参汤！吊命的参汤呢？！”
“拿火盆来！主公冷得厉害！”
“小心！别碰那血！有寒气！”
房间内瞬间乱成一团！军医们围着榻上气息奄奄的魏劭，如同面对一座即将崩塌的冰山，束手无策，只能徒劳地施针、灌药，试图吊住那丝随时可能断绝的生机。亲卫们脸色铁青，攥着刀柄的手指捏得死白，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一种大厦将倾的绝望。
徐济站在人群边缘，脸上还沾着几点魏劭喷出的、带着冰碴的污血。他死死盯着榻上那个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躯体，又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穿透混乱的人群和厚重的墙壁，死死盯向府邸西北角那个僻静院落的方向！
阿朵……
魏朵那边……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比魏劭喷出的污血更甚，瞬间攫住了徐济的心脏！难道……难道主公的毒发……和那边……？！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的信子，让他浑身发冷，不敢再想下去！
* * *
西北角的院落。死寂。绝对的死寂。
仿佛连时间都被那恐怖的玄冥寒气冻结了。
厚厚的白霜覆盖了房间的每一寸角落——墙壁、地面、家具、甚至角落早已熄灭的药炉。空气冰冷得如同极地冰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刺痛，吸入肺腑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冰针。
几个军医和侍女蜷缩在远离床榻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脸色青白，嘴唇冻得发紫，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他们惊恐地看着房间中央，看着墙角那个被半身玄冰覆盖、仍在微弱抽搐的身影，看着床榻上那个彻底被白霜覆盖、如同冰雕般的躯体，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麻木。救不了……谁都救不了……
魏俨瘫在墙角冰冷的白霜地上。
半边身体覆盖着厚厚的、晶莹剔透的玄冰，刺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冰针，疯狂地穿刺着他被冻结的筋脉和骨骼。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伴随着骨头被寸寸碾碎般的剧痛。左肩崩裂的伤口早已被冻住，暗红的冰晶包裹着翻卷的皮肉。他的意识在无边的寒冷和剧痛中沉浮，如同沉在冰海深处，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被更沉重的黑暗和酷刑拽回。
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右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指尖距离地面只有寸许，却如同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动不了。
他救不了她。
他甚至连爬过去，最后再看她一眼都做不到。
巨大的痛苦和灭顶的绝望如同两块沉重的磨盘，将他残存的意志碾得粉碎。泪水早已在脸上冻成冰痕，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中迅速流逝。
阿朵……哥哥没用……哥哥……来陪你了……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冻结、陷入永恒的黑暗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震动感，猛地从他心口的位置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冰冷的血脉深处，被强行唤醒、共鸣！
这震动感……来自血脉深处……遥远……却又无比熟悉！
魏俨濒临溃散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悸动猛地拽回一丝清明！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布满冰霜的视线模糊地聚焦——
床榻之上！
那覆盖在魏朵身上、如同裹尸布般的厚重白霜，正中心口的位置，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幽蓝光芒！
是那块玄冥令！
那光芒如同冰封万载的星辰，在绝对死寂的黑暗中骤然点亮！光芒极其黯淡，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能穿透时空的律动！随着这光芒的亮起，紧贴魏朵心口的玄冥令，那朵九瓣阴阳莲中心那两道静止的阴阳鱼，极其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韵律，开始……极其微弱地……旋转！
嗡……嗡……
那微弱的、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嗡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随着阴阳鱼的旋转，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纯到极致的玄冥寒气，不再狂暴，不再肆虐，而是如同涓涓细流，极其缓慢、极其温柔地，从令牌中流淌出来，顺着魏朵冰冷的心脉，流向她四肢百骸！
这股新生的、被引导的寒气所过之处，那些在她体内疯狂对冲绞杀的寒鸦羽阴毒和黑水蛭的灼热邪毒，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安抚、被压制、被强行分割开来！如同沸腾的油锅被投入了定海神针！
魏朵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在寒气的温柔引导下，极其极其微弱地……变得稍微平稳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那断断续续、随时会断绝的游丝！
墙角，魏俨的心口再次传来那股清晰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共鸣悸动！这一次，更加有力！仿佛有一条无形的丝线，跨越了冰冷的空间，将他与床榻上那点幽蓝的光芒紧紧相连！
是阿朵！
是那块该死的令牌！
它在……救她？！在引导她体内混乱的剧毒？！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魏俨的绝望！他不知从哪里榨取出一丝力量，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用尽残存的力气，狠狠抠进身下冰冷的白霜地面！指甲瞬间崩裂，鲜血涌出，瞬间被冻结！剧痛却成了支撑他意识的燃料！
他死死地盯着床榻上那点幽蓝的光芒！盯着魏朵胸口那极其微弱、却无比珍贵的起伏！
活下去……阿朵……活下去……
* * *
主院，混乱到了极致。
军医们围着气息微弱、浑身冰冷的魏劭，金针插满了他的胸口要穴，滚烫的参汤强行灌入他冰冷的喉咙。火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那源自他体内的、如同深渊般的寒意。
徐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焦躁地踱步，每一次望向西北角的方向，眼神都更加凝重一分。
就在这时！
一个负责在府内传递消息的亲卫，如同被鬼追着般，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主院！他甚至顾不上行礼，直接扑到徐济面前，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奔跑而尖锐变形：
“军……军师！不好了！二……二公子他……他抱着沈大人……冲出府去了！”
“什么？！”徐济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抓住那亲卫的衣襟，“冲出去？！去哪里？！外面全是蛇窟的眼线！他想干什么？！”
亲卫吓得语无伦次：“不……不知道！二公子他……他像疯了一样！半边身子都是冰……抱着沈大人……撞开了守卫……直接冲出了西角门！我们……我们拦不住啊！”
徐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魏俨重伤！魏朵更是只剩一口气！这个时候冲出守卫森严（实则因魏劭重伤而混乱）的魏府？外面是虎视眈眈的蛇窟杀手！是随时可能破城的二十万敌军！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猛地转身，看向卧房内榻上那个生死不知的主公，又看向西北角那被死亡笼罩的院落方向，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被命运玩弄的荒谬感瞬间将他吞没！
“追……派人去追！无论如何！一定要……”徐济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话未说完，另一个浑身浴血、从城门方向狂奔而来的传令兵，带着哭腔的嘶吼如同丧钟般在院门外炸响：
“报——！！！急报——！！！”
“焉州前锋大将贺赖孤！率五万铁骑！已突破黑水河最后防线！距辛都……不足百里！！”
“辛都……危矣——！！！”
轰——！！！
最后的丧钟，终于敲响！
徐济身体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他扶着冰冷的门框，才勉强没有栽倒。他看着卧房内依旧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主公，看着混乱绝望的军医和亲卫，耳边回荡着魏俨抱着魏朵冲出府的消息，还有那如同催命符般的“不足百里”……
完了。
巍国……完了。
辛都……完了。
魏家……也完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这辛都的寒夜，彻底笼罩了一切。
* * *
辛都城西三十里。寒鸦渡。
这是一片巨大的、早已冰封的湖泊。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冰面，卷起地面残留的雪沫，发出呜呜的鬼泣。惨淡的月光吝啬地洒落，映照着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白色冰原。
冰湖边缘，一道踉跄的、如同负伤野兽般的身影，在深可及膝的积雪中艰难跋涉。
魏俨。
他半边身体覆盖着厚厚的玄冰，每一步踏出，都伴随着冰层碎裂的“咔嚓”声和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左肩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早已崩裂，暗红的血不断渗出，在冰面上留下蜿蜒的痕迹，瞬间又被冻结。断裂的肋骨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胸腔里搅动。他脸色惨白如鬼，深陷的眼窝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嘴唇冻裂，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晶。
但他怀中，却死死地、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抱着一个被厚厚玄色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魏朵。
她的头无力地靠在魏俨被冰覆盖的胸膛上，散乱的黑发从披风缝隙中垂落，发梢凝结着厚厚的白霜。整张脸被披风掩住大半，只露出一点惨白的下巴和紧闭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她的身体冰冷僵硬，隔着厚厚的披风，依旧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仿佛一块人形的寒玉。只有心口的位置，隔着衣物，一点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幽蓝光芒，在魏俨冰冷的胸膛前顽强地闪烁着。
玄冥令的光芒，微弱，却未曾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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