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虞赐终究是抵不过身体的疲惫,眼皮沉沉地阖上,呼吸渐渐平稳悠长。
这一次,没有噩梦缠绕,没有惊悸难安,她睡得异常安稳,像是漂泊许久的船终于驶入了避风港,连眉宇间的褶皱都舒展了几分。
病房外的长椅上,郭城宇和池骋并肩坐着。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若有似无地飘来,衬得这方角落愈发安静,只有墙上时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一下下敲在沉默里。
郭城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心里像压了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闷。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池骋。
以他对池骋的了解,这人心里藏着的事,恐怕能装满一整个冰窖。
可转念一想,那些被尘封了六年的秘密,既然能沉到如今,背后必然盘桓着无数不得已,他若是硬要撬开,未必是好事。
当年的事,他被蒙在鼓里这么久都过来了,似乎也不差再多等些时日。
只是有些事,他必须问清楚,哪怕答案会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郭城宇“你是什么时候找到阿鱼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没问池骋为什么瞒他,答案太明显了。
池骋不想说的事,问了也是白问。
可他实在想知道,池骋究竟藏了虞赐多久。
池骋沉默了片刻,直到走廊尽头的电梯“叮”地响了一声,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像被砂纸磨过:
池骋“九个月前。”
郭城宇猛地转头看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化作一声苦笑,他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了两下:
郭城宇“……你就这样瞒了我半年?”
三个月前,他与虞赐重逢,那样的场景让他恍惚了好久。
这么算下来,池骋找到虞赐时,比他早了整整半年。
这半年里,他无数次在池骋面前念叨着要找虞赐,这人却始终不动声色,想想都觉得心口发闷。
池骋没有解释,只是垂眸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指节泛白。
他还记得九个月前的那个下午。
一家装潢奢靡的会所里,他本是来挥霍一下,却在走廊尽头的员工休息室门口,撞见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虞赐穿着不合身的廉价衬衫,正低头系着领口的扣子,脸上带着几分局促的怯懦。
那会所是虞欢那群狐朋狗友合开的,他们认得虞赐,就是那个当年被虞欢踩在脚下的“弃子”,可虞赐看着他们时,眼里只有全然的茫然,显然早已不记得这些人。
接下来的画面,池骋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心头发紧。
那几个人围着虞赐,言语间的羞辱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无处可躲。
他们故意提起些模糊的过往,看虞赐露出困惑又痛苦的神色,以此取乐。
池骋到现在也想不通,虞赐那样干净的性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应聘。
他只看到虞赐的指尖在微微发颤,脸色白得像纸,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甚至泛起了粉红。
她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一点刺激就会有强烈的反应。
若是真让她留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