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虞家大宅那夜的灯火亮得格外久,管家匆匆从产房出来报喜,说夫人生了位千金,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虞夫人。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半个时辰就飞进了郭家大门。
郭家老爷子正摩挲着茶盏听戏,闻言猛地坐直了身子,当即拍板:
群众【郭老爷子】 “备礼,去虞家!”
彼时郭城宇刚满三岁,正攥着辆铁皮小火车在院里疯跑,额头上沾着泥灰,笑声比檐角的铜铃还脆。
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起被按了拐弯键。
郭家为了攀附虞家这棵根深叶茂的大树,竟找虞老爷子定下了娃娃亲。
那张轻飘飘的红纸,把他和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婴捆在了一起。
郭城宇第一次见虞赐是在她周岁宴上。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穿着石榴红的小袄,被奶妈抱在怀里,看见他就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刚冒头的小牙,奶声奶气地喊:
虞赐“哥哥。”
他却皱着眉躲到母亲身后,心里惦记着前院池骋正玩的弹弓。
池骋多有意思啊,敢爬墙上树掏鸟窝,敢把戒尺扔进屎坑,跟那样无法无天的人混在一起,才是他想要的日子。
可郭家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群众【郭母】“城宇,以后可得懂事,虞家那是咱们高攀不上的门第。”
母亲一边给他整理衣襟,一边絮絮叨叨,
群众【郭母】“从今天起,学做菜,学绣花,学跳舞。”
群众【郭母】“这些都是虞家小姐喜欢的,你得样样拿得出手。”
于是,别的男孩在滚铁环的时候,郭城宇被关进书房练簪花小楷。
别的男孩在河里摸鱼捉虾的时候,他正对着绣绷穿针引线,被扎破手指也只能咬着唇不敢作声。
连最让他抵触的舞步,都被家庭教师按着膝盖纠正姿势。
镜子里那个穿着锦缎舞衣的身影,陌生得让他厌恶。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个叫虞赐的女孩。
若不是她出生,若不是那场荒唐的娃娃亲,他本该和池骋一样,活得张扬又肆意。
虞赐成了他童年里甩不掉的影子。
他去小学,她被奶妈牵着送到门口,举着块桂花糕递过来:
虞赐“哥哥,甜。”
他一把挥开,糕点摔在地上沾了灰,她瘪着嘴要哭,他却头也不回地冲进学校。
他在后院练拳,她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廊下看,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星子,他故意把石子踢到她脚边,她也只是往旁边挪了挪,依旧固执地盯着他的背影。
日子像漏沙,郭城宇升入初中时,虞赐还在小学部晃悠,背着比她人还大的书包,每天放学都要绕路经过他的教室,趴在窗台上看他做题。
他以为隔开了一栋楼就能清净,可她总能找到理由出现在他面前。
今天是:
虞赐“哥哥,我娘让我给你送点心。”
明天是:
虞赐“哥哥,这道题我不会做。”
等他考上重点高中,以为终于能摆脱这黏人的跟屁虫,却发现虞赐踩着分数线进了隔壁的初中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