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如墨,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狠狠砸下来,砸在秦府的琉璃瓦上噼啪作响,天地间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虞赐伏在飞檐之上,玄色衣袍与阴影融为一体,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却连一丝多余的声响都没带起。
她眯着眼看向西侧那处灯火昏黄的院落。
正是八姨娘的住处。
按照采荷的盘算,要想把十几年前那桩丑事一层层揭开,府里那片偏僻的紫竹林是绕不开的关键。
那里曾是当年事发之地,已经被秦老夫人设成了禁地,不过这倒是给了八姨娘和刘春私会的场所。
采荷特意仿了刘春的笔迹,写了封语焉不详的私会信,只待虞赐悄悄放在八姨娘的书桌上,以她那多疑又好妒的性子,定会揣着满心疑虑,连夜赶往紫竹林一探究竟。
届时,八姨娘定会死的痛苦万分。
虞赐正按着计划,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屋檐上跃下,脚尖刚沾到回廊的青石板,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划破雨幕,从府中深处传来!
“啊——!”
那声音短促而绝望,带着无尽的惊恐,在暴雨声中依然清晰得刺耳。
虞赐心头一震,瞬间矮身贴紧廊柱,几乎是本能地翻身掠回屋檐,借着瓦片的阴影快速向惨叫声源处遁去。
视线穿过雨帘,她看清了。
假山后那片水池,此刻正倒着一个人影,鲜血混着雨水在地上晕开,触目惊心。
而发出尖叫的是一个穿着斗篷的男子。
有人死了。
死了???
虞赐低低骂了一声,眉峰紧蹙。
这简直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她和采荷刚定下计划,这边就横生祸端,死的还不知是谁,这时间点也太蹊跷了,绝对不正常!
正思忖间,一道纤细的身影提着灯笼匆匆赶来,素色衣裙在雨里被打湿了大半,正是秦菀。
她显然也听到了动静,脸上带着惊惶,却还是强作镇定地靠近查看,灯笼的光晕照亮她骤然失色的脸。
虞赐的眼眸顿时眯了眯。
秦九娘子向来聪慧敏锐,既然被她撞见了……
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这具突然出现的尸体,或许能成为计划里的一枚意外棋子。
但随即她又冷静下来。
今晚绝不能再生变数。
若此刻掺和进去,打草惊蛇不说,还可能暴露自己,之前的筹谋就全白费了。
权衡片刻,虞赐最后看了眼那片混乱的海棠花丛,身形一闪,如同融入黑暗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秦府的高墙之外,只留下风雨依旧呼啸。
——
翌日清晨,郊外小屋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虞赐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周身气场沉得像块浸了水的铁,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没看窗外,目光只落在对面的采荷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采荷双手交握在膝上,指节泛白,显然一夜未眠,眼下泛着青黑,见虞赐久久不开口,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虞赐“死的是谁。”
虞赐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听不出情绪,却像一块冰投入滚水,瞬间打破了沉默。
采荷咽了口唾沫,声音发紧:
采荷“是……是府里的下人莲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