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没说“赐”,或许是潜意识里,想借着这个名字,和过去那段颠沛的日子做个了断。
为了让她在北代军中立足,也为了避免有人认出她或许与其他国家有关的旧容,元锐特意找了擅长易容的老手,用银针细细为虞辞微调了面部轮廓。
几针下去,她眉骨稍显突出,眼尾的弧度更翘了些,瞧着竟添了几分北地女子的异域风情,再没人能将她和过去的“虞赐”联系起来。
虞辞也没让元锐失望。
成了他身边的军中谋士后,她像是出鞘的利刃,招招狠辣又精准。
敌军粮草被她算准时机烧得精光,敌将的退路被她设下陷阱堵得死死,甚至连敌军内部的矛盾,都被她用离间计搅得四分五裂。
凭着这些阴狠却有效的招式,北代打了一场又一场胜仗,元锐麾下的军队声望日隆。
她那杀五千人的反派任务,大半功劳都落在了这些战役里。
血流成河时,她站在元锐身侧,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将战报递过去,仿佛那些数字不过是寻常笔墨。
也正因为有了虞辞,元锐在可汗面前越发受宠。
每次论功行赏,可汗总对着他赞不绝口,储君之位的天平,眼看着就要彻底向他倾斜。
起初,两人不过是纯粹的君臣,是各取所需的利益伙伴。
他需要她的智谋夺位,她需要借他的势力立足。
可日子久了,并肩看了太多次战场的落日,深夜里对着地图推敲过太多次战局,甚至在她精神疾病偶尔发作、意识模糊时,是他守在旁边递水喂药……
有些东西悄悄变了味。
元锐自己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她的眼神多了些别的东西。
或许是某次她为了算准敌军动向,熬得眼底泛红,却仍条理清晰地分析局势时;或许是某次她替他挡下暗箭,手臂渗着血,却只皱着眉说“殿下无碍便好”时。
他只知道,那份原本淡淡的在意,渐渐变得汹涌,成了藏不住的爱意。
他清楚虞辞接下来的计划。
她要亲自去前方镇守,设下天罗地网,对付燕迟带领的那支精锐小队。
要燕迟死了,储君之位于他而言,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盯着地图上标记的伏击点,元锐忽然想起乱葬岗那天。
虞辞坠崖时,恰好落在他母妃的身上,是母妃那尚未完全僵硬的尸体替她挡了一下,才没让她摔得粉身碎骨。
他甚至荒唐地想,或许母妃在天有灵,知道他需要助力,才用这样的方式,让他遇见了虞辞。
遇见了这辈子,他最想留住的人。
他悄悄攥紧了拳,心里已有了打算。
等虞辞得胜归来,等燕迟的死讯传到可汗耳中,他就拿着北代最珍贵的玉佩,站在城门口等她。
他要告诉她,他不想再只做君臣,他想娶她,给她一个不用再算计、不用再流血的安稳生活。
那时,储君之位是他的,她也是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