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按了按发沉的太阳穴，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还沾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湿意。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密的雨丝如同牛毛，落在脸上带着轻微的痒意，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心头的疲惫。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布下的结界，此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口。
淡绿色的结界光晕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黯淡，那些洞口边缘的光芒扭曲、破碎，像是被强酸腐蚀过一般，露出内里虚空的黑色，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虞赐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维持结界消耗的灵力早已超出了她的极限，此刻只觉得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进衣领里，带来一阵微凉。
或许就这样睡一觉也挺好，不用再去想刚刚的厮杀，不用再担心下一秒是否会有新的危险降临，也不用再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去守护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般缠绕住她的思绪，让她几乎要放任自己倒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
不远处，裴季雅的身影蜷缩在地上，他无疑是这场大战中受伤最重的人。
方才对战长明时，他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每一次法术的释放都耗损着他的生命力。
虞赐依稀记得，在长明的身影消散的前一刻，裴季雅还在咬牙坚持，可下一秒，他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连眼睛都未来得及闭上，就陷入了深度昏迷。
那时候，战场上的人们还在为了最后的胜利而挣扎，大家都沉浸在紧张的对战中，暂时没有人注意到裴季雅的异样。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将他身上的血迹晕染开来，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暗红的印记，触目惊心。
他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
虞赐强撑着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裴季雅身上，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她想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可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连挪动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雨水越下越大，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战场上的一切，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深深的无力感，在这片战后的土地上蔓延开来。
雨还未停，细密的雨丝却已没了先前的萧瑟，反倒像是为这场胜利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战场另一侧，幸存的人们终于卸下了所有的紧绷与恐惧，欢呼声如同潮水般在雨中炸开，此起彼伏。
有人互相击掌，雨水顺着他们扬起的嘴角滑落，也浇不灭眼底的狂喜；有人勾着彼此的肩膀，在泥泞里打闹逗笑，笑声混着雨声，传得很远很远。
那是劫后余生的雀跃，是战胜强敌的自豪，每一个笑容都真挚而热烈，将这片曾布满伤痕的土地，染上了鲜活的色彩。
可这份热闹，却仿佛与不远处的虞赐和裴季雅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虞赐双眼紧闭，脸色还有几分苍白，却已没了先前的虚弱。
裴季雅就躺在她身旁，肩膀轻轻挨着她的肩膀，同样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虽仍有些浅，却已平稳了许多。
两人就这般安静地靠着，没有参与外面的欢庆，也没有过多的言语。
大战已过，此刻的他们，只需要好好休憩。
·
这场大战的收尾工作，自然有其他人接手。
毕竟，虞赐与裴季雅可是击杀长明的大功臣，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将自己的身体养好。
木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下几缕温暖的光斑，落在两人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
虞赐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养伤时光，先前经历过比这更严重的伤势，都能顽强恢复，如今身体的自愈能力仿佛也变得更强了些。
她盘腿坐着，手里拿着几片晒干的草药，放在嘴里慢慢嚼着，草药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她却面不改色，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嚼碎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草药敷在自己受伤的腿上，那里还有一道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泛着淡淡的红。
虞赐“裴季雅，你也要来点吗？”
虞赐头也没抬，声音里带着几分随意，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腿上，仔细地将草药敷匀。
裴季雅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朦胧，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虞赐，手轻轻颤抖着，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那是专门为他熬制的补药，散发着浓郁的药味，光是看着，就让人有些望而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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