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

在摇滚乐响起之际，伊莉丝和凯厄斯默契地对视一眼，默默退出热闹的人群。

古老腐朽的吸血鬼对摇滚风属实有些接受无能，他习惯于“固步自封”，在这里这并不是一个贬义词，他习惯于守着既定的规矩去循规蹈矩，正如过去无趣的漫长生活。

凯厄斯攥紧了女孩的手，睫毛翕动，她是他漫长无趣生活里意外的邂逅。后知后觉的是食髓知味让古板的吸血鬼情愿踏出自囚的圈。

伊莉丝反手将吸血鬼的手握紧，十指相扣间，浅淡的笑容压抑着在吸血鬼惨白的脸上上扬。

今夜黑湖的风默去入冬的寒意，难得轻柔地吹在脸上。伊莉丝和凯厄斯的手交握在一起，以寻常人类的步速走在黑湖边上，是难得的闲暇与静谧，还有——

久违的幸福。

凯厄斯侧过脸，血眸里装下墨绿色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似乎都能轻易地牵动他的情绪，拨动他不该有的心弦。

“扑通——扑通——”有力的心跳在凯厄斯的耳边听得格外清晰。

吸血鬼自被转化那日起便永远地失去了心跳。凯厄斯惯常凌厉的眉目柔和下来，仅仅是这样看着她、走在她的身边、亲昵地与她十指相扣，幸福与欢喜这样异样的情绪就能将他填得满满当当。

等他料理完弗拉德米尔，再去找到能够安全将巫师转化为吸血鬼的方法，他想——

凯厄斯的清明的血眸里浮现出躁动的火焰，与女孩交握的手微微收紧。

他总会找到办法的，能够将巫师安全转化为吸血鬼的办法，而非是失去神智的附魔血仆——

一个只听从转化者命令的杀戮机器。

他舍不得将伊莉丝也变成那样的模样，尽管那样的她可以长久地陪伴在他的身边，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该是舍得的，堂堂吸血鬼的统治者凯厄斯大人是该舍得的，可——

凯厄斯用目光在伊莉丝的脸上勾勒出她的模样，他舍不得。

初尝情爱的凯厄斯心甘情愿地沉溺在伊莉丝编织的陷阱里。她甚至不需要精心设计、不需要花费心力，他就会自觉地钻进她的圈套，只要——

只要她有一点点喜欢他就好。

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如果——

如果她不愿意被转化为吸血鬼呢？

凯厄斯的血眸一下子暗了下来，步伐也停滞在原地。伊莉丝回眸奇怪地打量着突然怔愣住的吸血鬼，十指相扣的手稍加用力将他从隐隐泄出的慌乱中拉扯出来。

“怎么了吗？凯厄斯——”伊莉丝踮起脚尖，一双好看的异眸凑近了凯厄斯惨白的脸，与在礼堂的时候相比，此刻凯厄斯的脸色似乎有些差劲。

“你在担心什么，凯厄斯？”伊莉丝紧了紧与凯厄斯交握的手，带动凯厄斯的手臂轻轻摇晃了两下，亲昵得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样熟练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在凯厄斯面前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凯厄斯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颚从侧面看上去更加得锋利，他固执地一言不发，只是蛮横地紧了紧与伊莉丝相扣的手，固执地牵着小女巫绕着黑湖散步。

以一种他极其不屑的人类的步速，缓缓地散步，似乎只有握紧她的手，感受着她在身边的气息，才能抚平他心里惶惶的不安。

从一开始，他就蛮横地将这种并不隐蔽的意外挤出他的世界，他从来都不愿意承认无论是丝黛拉还是伊莉丝，她其实都并不想成为一个吸血鬼。

长生对她来说从来都没有吸引力。

凯厄斯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有些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却是另一些人避之不及的。

-

“别挡着门，虫尾巴，让我们好好欢迎一下客人。”低沉诡异的声音响起的背后是扑来的绿光。

哈利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密密麻麻的汗水已经铺满了他的额头。寒意爬满他的全身，四肢仿佛被禁锢在床上一样，一动也动不得。

“你还好吗，哈利？我刚回来，是我。”纳威·隆巴顿走进来，他看起来拥有一个非常的美妙的夜晚。

哈利这才仿佛恢复了知觉，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隆巴顿打着圈儿得去了盥洗间。

“哈利，你的噩梦，不要瞒着我们，告诉我或者是邓布利多。”伊莉丝的话在他的耳边打转，哈利·波特下意识地想要跑出塔楼，去到斯莱特林的地窖，去到伊莉丝的面前。

这些日子的相处，以及邓布利多校长的认证，伊莉丝·格林德沃在他的心里已经是一个十分可靠的存在。

好像又不仅仅是这样——

伊莉丝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魅力，让人想要无条件地信任她。

他没有和邓布利多校长提过他对伊莉丝的信任，否则某个邓布利多就会想起一句五十年前格外风靡的流言——

格林德沃最擅长蛊惑人心。

虽然不是同一个格林德沃，其实也是无差。

瞥见窗外浓郁的夜色，哈利又重新倒在床上，噩梦的余温仍然盘踞在他的心头久久不散。

他迫切地想要找人诉说这一切，伊莉丝是他最好的选择，似乎也成为了唯一的选择，可这样的时间里，他不会找得到她的。

伏地魔的可怕哪怕过来十多年也仍旧盘踞在英国巫师界的上空，笼罩下无限的阴影，哈利深深呼出一口气，他不想将罗恩和赫敏牵扯进来。

他们是他的朋友，如果有的选的话，他不想将他们也扯进伏地魔的危险中。

明月高悬空中，这一夜做了噩梦的又何止哈利一人。

斯莱特林的地窖内，银色丝线镶嵌的墨绿色的被褥里，淡金色的发丝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女孩的额头和脖子上。

“不要！”

伊莉丝尖叫着从梦中挣扎出来。猛然醒来，她的视线涣散，一双异瞳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又是那个梦，她的直觉没有出错，就是三强争霸赛的决赛。

伊莉丝揉了揉被汗水浸湿贴在头皮上的淡金色长卷发，起身去到盥洗室，她需要将身上黏哒哒的汗水洗去。

躺在浴池里，梦境在伊莉丝的脑海里不断地重映。同样的梦境，在今夜却比往日更加地清晰，那道绿光打在那道黑影身上时，伊莉丝有一种寒意从脚底升起盘绕住她全身的错觉。

银色的瞳孔里蓦然出现陌生的画面——

伊莉丝看到了她自己握着魔杖的手在颤抖，眼里是压不住的悲伤，她一步一步走向一道黑影。

是谁！那是谁！

伊莉丝试图弄清银色瞳孔预言里的黑影究竟是谁，可竹篮打水一场空。

银瞳又重新恢复成正常视物的模样。

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水流声在汩汩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