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伦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幅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画面，心中那份因为贫民窟的黑暗和血腥而产生的压抑与烦躁消散了不少。
他甚至觉得，这个唠唠叨叨、指手画脚的艾露族小女孩，有点……可爱。
方知月面对可可的“指教”，罕见地没有反驳，她只是默默地退开一步，将灶台的主导权交给了这个还没灶台高的小不点。
可可立刻熟练地接管了过来。
她先是将锅里那些被方知月“粗暴对待”的食材重新捞出来，然后，又从木箱里找出一些她自己偷偷藏起来的“秘密调料”——几颗晒干的红色小浆果，一小撮不知名的香草碎，甚至还有一小块散发着淡淡甜味的糖渍果皮。
她将那些兽肉重新切成细小的肉丁，将菌菇用热水仔细泡发，然后，按照某种独特的顺序，将各种食材和调料依次放入锅中，加入适量的泉水，控制着灶膛里的火候。
她的动作虽然因为年幼而显得有些稚嫩，但每个步骤都井井有条，充满与她年龄不符的熟练与专注。
很快，一股比之前方知月胡乱炖煮时，要浓郁和鲜香得多的奇异香味，从那只破陶锅里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凯伦甚至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如此纯粹的、充满了“家”的味道的食物香气了。
方知月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可可那对毛茸茸的猫耳朵，低声问道：
“这些……都是米露教你的？”
可可的小身子微微一僵，她转过头，看着方知月，琥珀色的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嗯。”
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落：
“米露姐姐说，女孩子要学会做饭，才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喜欢的人。”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米露姐姐做的炖肉，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比那些大酒馆里的厨子做的……还要好吃一百倍！”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那个名叫“米露”的姐姐的无限怀念与崇拜。
方知月沉默了。
在这条世界线上……
米露姐姐，已经不在了。
她就埋在小屋后面那片小小的空地上，那里，开满了不知名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白色小花。
方知月曾经问过可可，为什么不把米露姐姐埋在城外的墓园里。
可可说，米露姐姐生前最怕冷，也最怕黑。
她想让姐姐离自己近一些，这样，姐姐就不会孤单，也不会害怕了。
锅里的炖肉，在可可的精心照料下，渐渐变得香气四溢，汤汁也呈现出诱人的琥珀色。
可可从灶台下摸出三个用木头草草打磨出来的、大小不一的破旧木碗，小心将炖肉和汤汁盛入碗中。
她将最大的一碗，恭恭敬敬地端到木桌的某个固定位置，那里，摆放着一块用白色鹅卵石磨成的、小小的“牌位”，牌位上，用木炭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米露。
然后，她才将另外两碗，分别递给了方知月和……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的凯伦。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