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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第一卷卷尾·后日谈

本月少女:莫比乌斯远征

在无数道裂痕的切割下,亚历山德罗斯完整的灵魂形态彻底崩解,化为亿万个细碎的血色光点,然后在冰冷的夜风之中被彻底吹散,消弭于无形,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这位曾经让无数生灵为之战栗的血神勇士,就这样,被他自己所信仰的神明,以最彻底、最无情的方式,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而天空中的那道血色裂缝与宏伟的神国投影,在失去了亚历山德罗斯这个作为“信标”与“祭品”的存在之后,也开始剧烈地晃动、扭曲起来。

……

皎洁的月光带着物质世界,尤其是残月大陆古老而强大的世界意志,冲击着不属于此界的邪恶投影。

它不再是之前那种温柔而内敛的辅助光辉,而是化作了奔涌的银色洪流,带着整个残月大陆古老而又磅礴的世界意志,向着那片不属于此界的邪恶投影,发起了最猛烈的冲击与涤荡。

月光起初只是夜空中浮现的无数道纤细银丝,它们自九天之上的各个角落无声汇聚,穿过稀薄的云层,掠过巍峨的山峦,越过沉睡的森林,最终在黑松林的上空,汇聚成了一片浩瀚无垠的、翻滚着银色浪涛的光之海洋。

光海剧烈地翻涌着,发出一种轻柔却又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嗡鸣声,那声音宏大而和谐,仿佛是创世之初,无数星辰天使在齐声低吟着最古老的圣歌。

随着月华光海的威能不断增强,整个夜空都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剧变。

原本深邃如墨的天幕,其颜色开始由漆黑向着深邃的靛蓝色转变,继而是宁静的浅蓝色,最终,整个苍穹都化作了一片纯净无暇的银白。

这种颜色并非死寂的苍白,而是充满了无尽生机与希望的圣洁银白,就如同第一缕黎明之光在最深沉的黑暗中傲然绽放,预示着新生与救赎。

这月光早已超越了普通光线的范畴,它携带着整个残月大陆那古老到无法用岁月计量的磅礴世界意志。

这股意志自大陆于混沌中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已存在,它见证了无数璀璨文明的兴衰更迭,亲身经历了无数次足以毁灭世界的天灾与浩劫,它承载着这片土地上所有生灵——从最微小的蝼蚁到最强大的巨龙——共同的希望与梦想。

世界意志的力量,开始通过月光,在这片被邪神亵渎的土地上清晰地显现。

黑松林中,那些幸存下来的古松,无论新旧,都开始散发出柔和的银色光辉,它们的树皮之上,浮现出无数古老而玄奥的自然符文,每一片松叶的边缘,都闪烁着星辰般的银色光芒。

甚至连地面上那些被鲜血浸染的石头与泥土,也开始散发出微弱而温暖的光辉,努力地净化着这片土地上的污秽。

血神神国的虚影,在这片蕴含着世界意志的月光海洋的冲刷与排斥之下,渐渐变得模糊、黯淡,其存在感正在被这个世界以最强硬的方式抹去。

神国的投影开始剧烈地颤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由世界法则构筑而成的巨手死死抓住,并被用力地摇晃。

由无数颅骨堆砌而成的黄铜王座,其结构开始松动,一个个狰狞的颅骨从王座上脱落,好似下饺子般纷纷掉进下方那片翻滚的血海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彻底溶解。

无垠的血海也开始剧烈地沸腾,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就像是被最纯净的圣火所炙烤的污秽油脂。

天空那道巨大裂缝的边缘,闪烁的红光开始变得极不稳定,时明时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从裂缝中传出的、那能动摇心智的亿万灵魂哀嚎声,也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就像是一台信号严重不良的收音机。

整个神国投影都在本能地抗拒着月光的净化,但这种源于混沌邪神的抗拒,首先要经过穿透亚空间会基于物质世界削弱神明权柄的一层筛选,继而要去面对整个世界的愤怒,即便是强横无比的血神,也暴露出虚弱的姿态。

月光形成一条拥有自我意识的、由纯粹净化能量构成的神圣之河,它无孔不入,不断地冲刷着神国投影的每一个角落。

凡是被月光所触及的地方,那代表着血腥与杀戮的赤红色便会迅速褪去,最终化为一片透明的虚无。

黄铜王座上燃烧的愤怒之火被彻底熄灭,血海中沉浮的痛苦灵魂在月光的照耀下得到了最终的解脱与安息,连那些狰狞可怖的颅骨,也失去了其上附着的邪恶光泽,化作了普通的森白。

随着时间的推移,神国投影变得越来越虚幻、越来越透明。

原本清晰可见的、令人作呕的细节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其色彩也从鲜艳夺目的血红,逐渐变成了暗淡死寂的灰色。

最终,就像是一幅被巨大橡皮擦从画卷上彻底抹去的画作,整个神国投影,连同那座恐怖的黄铜王座,都彻底地、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天空中狰狞的裂缝,也在月光的修复下缓慢地愈合。

裂缝的边缘开始向内收缩,整个过程平滑而稳定,就像是生物的伤口在强大的自愈能力下自动愈合一般。

随着裂缝的不断缩小,从其中传出的混沌气息与噪音也越来越微弱,最终彻底消失。

当裂缝的最后一道缝隙完全闭合时,夜空,终于恢复了它原本的宁静与安详。

黑松林,重归寂静。

这份寂静来得是如此的突然,又是如此的彻底。

就在片刻之前,这片森林还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战斗轰鸣、凄厉入骨的灵魂哀嚎以及狂信徒的呐喊,而现在,这里安静得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一片松针被夜风吹拂而轻轻摇摆的声音。

夜风轻柔地吹过,带来了松树特有的清香与雨后泥土的芬芳,将空气中最后一丝残留的血腥与硫磺味彻底洗去。

远处的那些凡人观众,也在这股净化一切的月光下,渐渐地从血神的精神污染中恢复了理智。

因恐惧而昏厥的人开始悠悠转醒,陷入嗜血疯狂的人也停止了胡言乱语。

他们茫然地看着周围满目疮痍的环境,以及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伤口,脸上充满了困惑与后怕,就像是从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中刚刚醒来,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记忆已经变得模糊而混乱。

皎洁的月光均匀地洒在大地上,为这片刚刚经历过浩劫的万物都镀上了一层圣洁而美丽的银白色光辉。

被拦腰斩断、破碎不堪的古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美,仿佛是一座座为了纪念这场战斗而建立的天然纪念碑。

地面上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在月光的照射下,其上的邪恶气息被彻底净化,最终变成了普通的暗红色痕迹。

只剩下……满目疮痍、如同被巨神践踏过的战场,以及,三个在废墟中沉默不语的身影。

战场的惨烈程度,足以让任何身经百战的士兵都为之触目惊心。

原本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茂密松林,此刻已然变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废墟。

无数需要数人合抱的参天大树被野蛮地拦腰斩断,巨大的树干与破碎的枝叶散落得到处都是。

地面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不见底的剑痕与恐怖的坑洞,有些巨大的坑洞直径甚至超过五十米,其中还残留着战斗时逸散出的、尚未完全消散的能量波动。

巨大的岩石被整齐地劈成两半,露出如镜面般光滑的切面。

大地被彻底地翻了一个底朝天,原本平坦的林间空地,现在变得坑坑洼洼,沟壑纵横。

空气中,还隐约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那是超高溫的能量攻击所留下的独特痕迹。

就在这片末日废墟般的战场中央,静静地站立着三个人影。

他们的站位,恰好构成了一个微妙的等边三角形,彼此之间相距约有十丈。

他们都保持着一种战斗后的警惕姿态,但彼此之间,却又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敌意。

方知月抬起眼眸,复杂的目光落在凯伦·维恩的身上。此刻的凯伦,其生命气息比之前强大了数倍,体内的能量波动也变得更加稳定、雄浑与纯净。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挣扎在凡人巅峰的战士,而是真正意义上,踏入了圣域门槛的强者。

金智雨则默默地站在另一旁,她那双一半倒映着璀璨月华、一半吞噬着无尽暗影的混沌眼眸,正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注视着气息大变的凯伦·维恩,又时不时地,将目光悄悄地瞥向不远处的方知月。

彼此的身份,在这一刻,已经昭然若揭。

曾经用来伪装与试探的、属于凡人的外衣,已经在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神魔之战中被彻底撕碎。

他们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用凡人的身份去进行轻松的伪装与惬意的相处了。

方知月,是执掌着皎月权柄的新生【月神】。

金智雨,是行走于光与暗边界的禁忌【月魔】。

而凯伦·维恩,则是在古老的白狼战神的指引下,浴火重生,踏入圣域,成为那位神祇在凡间行走的【神选冠军】。

他们,都不再是纯粹的凡人了。

这个清晰无比的认知,让三人的心中都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们失去了作为普通人所能拥有的那些简单而纯粹的快乐,取而代之的,是山岳般沉重的责任与无法逃避的使命。

沉默,如同实质般在三人之间蔓延,气氛多少显得有些微妙与尴尬。

最终,还是凯伦·维恩,率先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重新抬起头,看向方知月。

原本就深邃的冰蓝色眼眸中,已经彻底褪去了之前属于凡人的那些复杂情感——喜悦、钦佩、担忧、好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神选冠军的、绝对的冷静与决断。

现在的他,也不再需要什么关于麻烦未婚妻的挡箭牌了。

作为新晋的神选冠军,只要他愿意返回并着手重建在兽潮中化为废墟的凛冬城,他所能获得的声望与地位,将会远远超过他那曾经作为北地守护者的父亲。

“月神冕下。”

他用一种略带几分刻意疏离,却又充满了足够尊重的语气,缓缓开口道。

这个称呼的转变,标志着他们之间关系性质的彻底改变。

“吾神,伟大的白狼之主,沃尔格哈,已经知晓了您的存在,以及……您为北地所做的一切。”

他的语调平静无波,但其中的疏离感却显而易见。这不是源于敌意,而是源于身份与阶级的巨大差异。

“作为感谢,也作为对未来某种‘可能性’的投资,吾神允许我,将这枚已经使用过的【许愿石】,转交给您。”

“并且,如果您有意前往艾斯特拉王国的王都格利芬尼亚,吾神将会通过北境教会,给予您一切必要的支持与便利。”

“多谢沃尔格哈陛下的慷慨,也多谢你,凯伦阁下。”

方知月坦然地接受了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

她的回应不卑不亢,既表达了对一位古老神明的尊重,也对凯伦这位曾经的“同伴”表达了感谢。

凯伦·维恩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她的谢意。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远处那些因为血神神国投影的降临而陷入混乱与骚动的区域,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属于守护者的责任与决然。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方知月,眼神复杂难明,像是在努力地将某些属于凡人的、不应再有的情感彻底割舍,但眼底深处,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真诚的祝福。

“北地的残局,还需要我去处理。那些被邪神蛊惑的凡人,不能任由他们继续在痛苦与恐惧中沉沦。”

说完,凯伦·维恩不再有任何的迟疑与留恋。

他身上冰蓝色的神力光芒骤然大放,整个人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划破夜空,朝着黑松林外围那些发生骚乱的区域疾速掠去。

只留下方知月和金智雨,以及……

一片狼藉不堪的战场,和一轮高悬于夜空之上的,清冷而又孤寂的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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