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一片混沌的血色中艰难地挣扎出来,方知月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像是被两根烧红的钢钎狠狠楔入,尖锐的痛楚让她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心跳并且向体内其他器官泵出血液的行动,往往伴随着颅内神经突突的、濒临炸裂的抽痛。
她记得这种感觉。
【月之书】的系统界面,正以一种刺目的猩红色警告,不断在她模糊的视网膜上闪烁,提醒她脱离“指定行为”的时间太久了。
她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不是王都灯塔学院宿舍里熟悉的木质天花板,也不是金智雨那张带着担忧的漂亮脸蛋。
而是一片斑驳的、布满水渍与霉斑的灰白色天花板。
角落里蛛网密布,一只巴掌大小的黑色蜘蛛正安静地趴在网中央,八只闪烁着幽光的复眼,冷漠地注视着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气味。
有陈旧木料受潮后散发出的腐朽霉味,有铁器生锈后特有的金属腥气,还有一种……像是消毒水与某种未知化学药剂混合后,残留的刺鼻味道。
这是哪里?
方知月的大脑因为剧烈的头痛而有些迟滞,残存的记忆碎片像破碎的玻璃般扎着她的神经。
她记得……她和智雨杀掉亚历山德罗斯,得到凯伦维恩的人情,前往王都入学,成为魔法学徒,顺带每日用【月能】激活【许愿石】……
智雨……
对了,智雨呢?!
方知月的心脏猛地一揪,顾不上脑袋里那快要裂开的剧痛,她挣扎着想从身下这张冰冷坚硬的床铺上坐起来。
“吱呀——”
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狭小而破败的房间。
墙壁的涂料大面积剥落,露出底下暗黄色的砖石,墙角堆积着一些不知名的、散发着霉味的杂物。
房间里只有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床,床板是几块薄薄的木板,上面铺着一层同样散发着霉味的破旧棉被,被罩的颜色早已褪得看不出原样,边角处还有几个破洞。
床的对面,是一扇小小的、积满灰尘的窗户,窗户的玻璃碎裂了大半,只剩下几块边缘锋利的残片顽固地嵌在窗框上,外面用几根生锈的铁条胡乱地封死,透不进半点光亮。
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同样锈迹斑斑的铁皮柜子,柜门歪斜着,其中一扇甚至已经脱落下来,斜靠在墙边。
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被遗弃许久的荒凉与死寂。
金智雨……不在这里。
方知月的心沉了下去,冰冷的恐惧从脚底板升起。
她强忍着头痛,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双脚落地的瞬间,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不是魔法学徒的袍服,而是一身……她从未见过的、款式简单的蓝白条纹病号服?
衣服的质地粗糙,带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穿在身上松松垮垮,极不合身。
她的武器呢?
剑、法杖……都不见了!
腰间那个装着各种药剂和应急物品的储物袋,也不翼而飞!
更让她感到惊骇的是——
她意识深处,那本一直与她灵魂绑定的【月之书】系统,此刻竟然……无法主动唤出详细界面?!
只有那刺目的猩红色警告在不断闪烁,提示着“惩罚机制已启动”,以及一个模糊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