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途中,方知月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
韩智雅的步伐始终保持着精确的节奏,每一步的距离都像用尺子量过。
她的笑容角度从不变化,就连眨眼的频率都仿佛设定了程序。
而姜泰俊看向她的眼神,表面温柔,实际上却带着一种微妙的监督意味。
每当韩智雅的表情有丝毫松懈,他的手就会“无意间”碰触她的胳膊,力道不重,却足以起到提醒的作用。
更致命的是,韩智雅的呼吸声。
在这段安静的路程中,方知月听出她的呼吸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颤抖,像是在用尽全力维持着什么。
这种压抑的氛围甚至影响到周围的环境。
原本应该活跃的“正面人设场域”,虽然依旧能压制清道夫,但其中夹杂着一股隐隐的扭曲感,像是美丽包装下的腐烂内核。
路过一棵大槐树时,方知月看见树干上有一道深深的抓痕,像是用指甲刮出来的。
那痕迹还很新鲜,边缘处甚至还残留着些许血迹。
“智雅昨天练琴练到很晚呢。”
姜泰俊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温柔,但方知月听出了其中的警告意味。
“嗯,是的。”
韩智雅立刻回应,笑容重新调整到完美状态:
“练琴是我的爱好。”
可她说这话时,右手无意识地握了一下拳,方知月注意到她指甲下面似乎还有暗红色的痕迹。
经过体育馆转角时,一阵风吹过,拂起了韩智雅的袖子。
方知月眼尖地看到她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的痕迹。
姜泰俊立刻察觉到方知月的目光,温和地笑道:
“智雅最近在学网球,手腕有些运动伤。对吧,智雅?”
“对,网球。”
韩智雅机械地重复,然后将袖子拉下。
方知月和河秀映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里都已了然。
这哪是什么完美情侣的“正面人设场域”,这分明是一种病态的控制关系所产生的扭曲能量场。
这种能量虽然在表面上保持着“正面”的特质,但其本质却充满了压抑和恐惧。
也许正是这种复杂的能量构成,才让清道夫感到忌惮。
不是因为纯粹的美好,而是因为这种扭曲的“完美”中蕴含的能量密度太高,连清道夫这种存在都难以消化。
终于,她们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那我们先上去了。”
韩智雅朝姜泰俊,露出一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告别微笑。
“嗯,好好休息。”
姜泰俊也微笑着回应,眼神宠溺。
方知月和河秀映也跟着道别,然后和韩智雅一起,走进了宿舍大门。
在韩智雅转身,背对姜泰俊的那个时刻。
方知月和河秀映同时看到,她脸上完美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那不是逐渐淡化的过程,而是像有人按下了开关,面具被瞬间摘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无法掩饰的疲惫与落寞。
她原本挺直的肩膀垮了下来,眼中那份营业式的光彩也彻底熄灭,只剩下灰烬般的空洞。
这种变化发生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决绝,让方知月和河秀映的心,同时沉了下去。
这哪里是什么完美情侣。
这分明是一场,由一个人导演,另一个人被迫出演的,永无止境的恐怖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