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一种不同于“清道夫”的压抑感笼罩了整个伊甸园。
空气里的腐臭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化学品般，虚假的甜腻香气，像劣质空气清新剂，拼命掩盖着底下的什么东西。
方知月从床上爬起来时，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阳光照进宿舍窗户的角度和昨天一模一样，但光线的质感变了，黏腻腻的，像蒙了层蜂蜜。
连空气都变得厚重，每吸一口都要费点力气。
河秀映也醒了——
宿舍规则没有说必须要在“自己的”寝室，只有夜里需要关灯不能在外闲逛的规则，那么清道夫首先进不来，其次……
“真拿你没办法……”
河秀映坐在床沿，双手抱着膝盖，黑发散乱地垂在肩膀上，猫耳发卡歪歪扭扭，显然昨晚睡得不好。
方知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这么害怕，当然邀请对方过来和她一起睡觉了。
就像法无规定即可为……
“算了，你现在，感觉到了吗？”
河秀映叹了口气，问道。
“嗯。”
方知月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
“和昨天不一样。”
她们洗漱时都格外小心，生怕弄出太大的动静。
宿舍楼道里安静得过分，连往日那些踩着人字拖匆忙上厕所的声音都消失了。
方知月刷牙时，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看见河秀映的脸。
女孩儿的眉毛紧皱着，眼神有种说不出的警惕。镜子里的光线很诡异，把河秀映的脸映得发白，像块瓷器。
“我们今天要更小心。”
河秀映吐出漱口水，低声说。
方知月点头。
她们都感觉到了，这座学校的规则又变了。
走出宿舍楼时，方知月差点撞上一个迎面走来的女生。
“对不起！”
方知月连忙道歉。
女生转过头，脸上挂着一个完美的微笑。
嘴角上扬的弧度精准得像用圆规画出来的，露出的牙齿数量也恰到好处。
但她的眼睛是空的，像两个黑洞。
“没关系。”
女生说话时，笑容分毫不差，连声音的音调都平得吓人。
方知月和河秀映交换了一个眼神，加快脚步离开。
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她们发现周围的学生们有些不对劲。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不是发自内心的笑，而是一种用尺子量过的、标准化的表情。
嘴角上扬的弧度，露出牙齿的数量，都出奇地一致。
他们走路的姿态也变得僵硬，像一群被提线的木偶。
一个男生从她们身边经过，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像面具。
方知月注意到他的左脸颊在轻微地抽搐，好像肌肉痉挛。
另一个女生站在花坛边“欣赏”枯萎的花朵，笑容甜美得过分。但她的手指在颤抖，指甲都被咬秃了。
最诡异的是一对情侣，他们手挽着手走过石板路，嘴角都上扬着完美的弧度。
可男生的手心在冒汗，女生的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
“这些人……”
河秀映压低声音。
“都在强颜欢笑。”
方知月接话：
“而且笑得一模一样。”
她们走过一片绿化带时，方知月看见一只猫。
普通的橘猫，正蹲在灌木丛旁舔爪子。
但当它抬起头时，方知月愣住了。
猫的嘴角也在上扬，露出两颗小小的犬齿，摆出一副“微笑”的样子。
那表情完全违背了猫科动物的生理结构，看起来滑稽又恐怖。
就连动物都在笑。
教学楼前的公告栏围了一圈人，落针可闻。
方知月挤了进去，看到了张新贴上去的A4纸。
白纸黑字，打印得整整齐齐，却透着一股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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