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社里，死寂被窗外渐沉的暮色染得更加浓稠。
那盏孤零零的灯泡在头顶投下昏黄的光圈，光圈外的一切都被拖长的、扭曲的阴影所吞噬。
方知月从令人不寒而栗的推理中回过神，第一个感觉，是自己太阳穴传来的、熟悉的、针扎般的抽痛。
又来了。
【月之书】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系统惩罚，像一个精准的闹钟，再一次开始折磨她的神经。
她必须尽快完成今天的“每日任务”。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河秀映。
女孩还紧紧抱着那只天鹅玩偶，脸色苍白，显然还未从那段强行植入的、属于他人的痛苦记忆中完全恢复。
“我得去‘那个’房间了。”
方知月的声音很低。
河秀映抬起头，黑色的眼眸里写满了担忧，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方知月的衣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待在这里。”
方知月伸手，轻轻覆上她冰冷的手背：
“这次我自己去。”
“不行！”
河秀映几乎是脱口而出：
“太危险了！我们现在对那个‘微笑假面’的了解还停留在推论阶段，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因为我们破解了它的部分规则而变得更加暴躁。而且，‘清道夫’……”
“清道夫不会来。”
方知月打断了她，语气笃定。
“为什么？”
“因为人设。”
方知月指了指自己：
“我是‘电竞少女’，对吧？那么，‘打游戏’这件事，本身就是我这个人设的一部分，是我应该去做的一件事。它不是违规，而是对我这个‘角色’的扮演和强化。
就像姜泰俊和韩智雅走在一起会形成‘完美情侣’的场域一样，我一个人去打游戏，应该也会形成一个独属于我的、名为‘电竞少女’的人设场域。”
“这只是你的猜测！”
“但值得一赌。”
方知月看着她，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上课的时候，我可以在课本上乱涂乱画，那个姓金的老师根本不会管我，因为这世界上人无完人，游戏打得好，我的学习就会差，这符合我‘学渣’的人设。
但你不行，你的视线稍有离开就会被老师关注，只能用敲桌子的方式来和我交流！
规则对我们每个人的要求是不一样的，所以，这次让我自己来验证。”
河秀映沉默了。
她抿着嘴唇，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天鹅玩偶，长长的睫毛在昏黄的灯光下投下一片黯淡的阴影。
她知道方知月说得有道理。
被规则支配的世界里，最危险的事情，就是做出不符合自己“人设”的行为。
方知月去打游戏，是“扮演”。
而她跟着去，就是“陪玩”，是“不务正业”，是违规。
但理智上的认同，无法驱散心底那份沉甸甸的忧虑。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方知月，总是带着疏离和冷漠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担忧。
最终，她松开了紧抓着方知月衣袖的手，缓缓地点了点头：
“……先去吃饭。”
这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让步。
方知月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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