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一只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美工刀。
它的目标,不是那个因为恐惧而彻底崩溃的姜泰俊。
它的“视线”,或者说,它那张笑脸面具所朝向的方向,牢牢地锁定在流着眼泪、破坏了“完美”规则的韩智雅身上。
记忆的最后,是那把锋利的美工刀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撕裂布帛般的呼啸,直直地、毫不留情地,斩向自己的手臂。
血花,在眼前猛然绽放。
……
“啊!”
河秀映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猛地从那段血腥的通感中挣脱出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她下意识地伸出右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左臂,那里完好无损,但被美工刀狠狠划开的、那种皮肉撕裂的幻痛,却真实得让她浑身发抖。
“你看到了什么?”
方知月一直守在她身边,在她清醒的瞬间,立刻扶住她的肩膀,急切地追问。
河秀映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黑色的眼眸,却因为刚刚窥见了真相而异常明亮,甚至亮得有些吓人。
“我看到了……全部。”
她用一种沙哑的、几乎听不清的嗓音,把在那段破碎的记忆碎片中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方知月。
从韩智雅在音乐教室的崩溃,到她在阳台的独自哭泣,再到姜泰俊那副病态的、充满了恐惧的乞求,最后,是那个戴着笑脸面具的怪物,如何从阴影中降临。
方知月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她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经被深沉夜色笼罩的校园。今晚的校园,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危险。
“所以……”方知月的声音有些干涩,像被风干了一样,“我们都搞错了。”
“嗯。”
河秀映拿起桌上那只已经被彻底缝合好的天鹅玩偶,紧紧地抱在怀里。玩偶的体温,似乎能给她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和安全感。
她用一种近乎宣判的、冰冷而清晰的语气,说出了她们最终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推论:
“‘微笑假面’的触发条件,根本不是‘不微笑’这么简单。”
“它攻击的,是那些‘揭露了不完美真实’的人。韩智雅的哭泣,只是一个表象,一个引子。”
“真正的扳机,是姜泰俊的反应。是他对‘不完美’这个状态产生的极度恐惧,是他精神防线的瞬间崩溃,才像一个坐标信号,把那个怪物从规则的深渊里,强行召唤了出来。”
“韩智雅是‘不完美’的载体,而姜泰俊是‘不完美’的见证者和恐惧者。当这两个条件同时满足,怪谈就降临了。”
方知月缓缓地转过身,她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如同寒冰般的凝重。
“也就是说,在这个伊甸园里,危险的不仅仅是暴露自己的脆弱。”
“更危险的,是让别人看到你的脆弱。”
手工社里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