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写出你认为最痛苦的三种死法,并详细论述其原理’。或者,‘请推算出坐在你左手边第三个位置的同学,将在何时、以何种方式死亡’。
最恐怖的一道题是,‘请写下你自己的名字,并选择一个你最喜欢的死亡日期’。
答不出来,或者答错了,‘老师’就会用它手里的工具,在你身上,现场演示一遍你所描述的场景。
而如果你……答对了,写出了一个被‘规则’认可的答案,那么,你所写下的内容,就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变成现实。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我……就被拖进去过一次。”
河秀映的声音,已经低到如同耳语:
“那天,我的‘老师’,是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和白天的金敏俊老师很像,但更加阴冷。
他给我的试卷,只有一道题。”
她的声音在这里停住,方知月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在轻微地、无法抑制地颤抖。
“那道题是:‘请详细描绘并画出,你自己最恐惧的、独属于你的死法。’”
方知月的心脏被狠狠地攥了一下。
这个问题,比之前任何一个都更加恶毒,更加个人化。
“我拿着画笔,手抖得根本画不下去。我该画什么?被烧死?被淹死?无论我画下哪一种,那都将成为我的宿命。我看着面前那张空白的试卷,看着手里那支蘸满了墨水的画笔,我的视线,无意中扫过我放在桌角的、随身携带的布包。那个布包里,装着我为了应对‘规则惩罚’而准备的、七八个只差一两道工序就能完成的玩偶半成品。”
河秀映的声音变得很轻,像在揭开一个尘封的、只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我当时对自己的‘规则’还很陌生,只知道,二十四小时内必须完成一个玩偶,否则,我的意识就会被塞进一个玩偶里,而玩偶的填充物……会进入我的身体。
虽然只是持续一段时间吧。
因为经历过一次……所以我很害怕,总是随身带着这些‘备用品’,以防万一。
在那个被世界抛弃的、只有我和一个怪物存在的、冰冷的教室里,在我被恐惧和绝望淹没的那个瞬间,一个扭曲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什么是‘死亡’?
我的意识被剥离,塞进一个由布料和棉花构成的躯壳里,永远地,成为一个玩具。
而我的身体,我这具会哭会笑、会感觉到痛的身体,被那些冰冷的、没有生命的棉絮和铁丝所填充,变成一个行尸走肉的、精致的人偶。
这算不算死亡?”
方知月张了张嘴。
还没说出去,就听到怀里的女孩再度发声——
“算。”
河秀映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语调自问自答:
“这是独属于我的,我最恐惧的死亡。
我做出了选择。
我没有画任何一种常规的死法。
我从布包里,拿出了那个只差最后两次剪裁就能完成的、霸王龙玩偶的半成品。
然后,我开始画。
我画了一幅画。
画的中心,是我的身体,是我自己。
她坐在一把椅子上,姿势和我一模一样。
但她的表情不对。
她的眼睛里,没有人类的理智和情感,只有野兽般的、纯粹的困惑与狂暴。
她的嘴张得很大,嘴角因为肌肉的撕裂而流着血,正在……啃食自己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