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瑞妍离开后,方知月和河秀映从图书馆三楼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她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下楼梯,来到了李智勋被“校准”的地方。
那本牛皮纸封面的硬壳画本,还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板路上。
像一具被主人遗弃的、小小的尸体。
河秀映弯下腰,将画本捡了起来,用手,轻轻地拂去上面沾染的灰尘。
方知月看着她这个动作,又看了看远处,那个已经彻底融入了麻木人流,再也分辨不出来的李智勋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愤怒。
“走吧。”
她说,声音有些干涩:
“去烹饪社。”
……
烹饪社的活动室里,朴灿赫学长正在处理一些特殊的“食材”。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围裙,站在一张巨大的不锈钢操作台前,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闪烁着寒光的剔骨刀。
操作台上,摆放着几块大小不一的、颜色暗沉的、还在微微“蠕动”的肉块。
那些肉块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黑色纹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铁锈和臭氧的怪异腥气。
看到方知月和河秀映进来,他停下了手中的活,将剔骨刀插在旁边的刀架上,然后,用一块干净的抹布,仔细地擦了擦手。
“怎么了?”
他看着她们俩那副异常凝重的表情,脸上温和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出事了?”
方知月没有回答,她只是,将那本从河秀映手里接过的画本,放在了操作台上。
朴灿赫的视线,落在画本上,那幅充满了毁灭与悲伤的礼堂废墟之上。
他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旧礼堂。”
他用一种近乎于耳语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声音,吐出了这个禁忌的词语。
“学长,你知道些什么?”
方知月开门见山。
朴灿赫沉默了。
他走到窗边,拉上了那扇唯一没有被完全遮挡的窗帘,让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然后,他从操作台底下,摸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用油纸包裹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他将油纸一层一层地打开,露出了里面那本同样是牛皮纸封面,但边角早已被磨损得卷起,封面上还沾着几点意义不明的暗红色污渍的……
学生手册。
“这是我上一届的,一个学姐留下的东西。”
朴灿赫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讲述一个尘封了无数年的、禁忌的秘密:
“她……也是烹饪社的。后来,她失踪了。”
他将学生手册,翻到了某一页。
那一页,被用红色的墨水,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叉。
叉的旁边,用一种娟秀的、却又带着几分颤抖的字迹,写着几个字——
“不要唱那首歌。”
“什么歌?”
河秀映忍不住追问。
“不知道。”
朴灿赫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真切的恐惧:
“我只知道,在我刚入学的时候,学校里,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虽然也很压抑,但至少……大家还能正常的说话,正常的……笑。”
“直到,那件事发生。”
“旧礼堂,塌了。”
“就在校庆表演的前一天晚上,里面,还有几十个正在进行最后一次彩排的学生。”
“合唱团的,舞蹈社的,话剧社的……”
“所有的人,都被埋在了下面。”
“第二天,学校就彻底变了。”
“所有关于‘旧礼堂’的记录,都被销毁了。所有幸存的学生,都被强行地,抹除了一部分记忆。然后,‘沉默的规则’,就出现了。”
他指了指那本学生手册,又指了指方知月手中的画本:
“任何试图,回忆、提及、或者用任何形式,去记录那件事的人,都会被‘风纪委员会’盯上。”
“他们会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来‘清理’你脑子里的‘杂音’。”
“轻则,像那个新来的转学生一样,记忆混乱,变成一个行尸走肉。”
“重则……”
他没有说下去。
但那未尽的话语里,所蕴含的恐怖,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凭空下降了好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