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宴

言归正传，很快就将到了羽希同江梧约定好的时间――

羽希这边刚收拾的妥帖，她臭屁的欣赏了一番自己的盛世美颜，就心满意足的出发了。

然而，另一边――

百花园，殿宇内――

百花园九重鎏金门次第洞开。檐角铜铃轻晃，惊起笼中画眉扑棱着金丝缠就的翅膀。春阳将殿前百级汉白玉阶镀成流动的琥珀，小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缭绕的沉水香：“谢氏嫡女明蓁，献碧玉雕九凤衔芝插屏——”

谢明蓁踩着青鸾衔珠履踏上丹墀，天水碧裙裾扫过阶前新落的杏花。八名侍女抬着的插屏在日光下流转翠色，九尾凤凰口中衔着的灵芝竟是用整块血玉雕成。她屈膝时珍珠流苏纹丝未动，垂首却瞥见紧随其后的王清蕙正抚过鬓边新簪的紫玉藤花。

“琅琊王氏清蕙，献双面缂丝《瑶池仙会图》——”王清蕙身后的织金锦缎徐徐展开，西王母衣袂间的银线在风中泛起涟漪。她行礼时特意露出腕间羊脂玉镯，玉色正与皇后手中的如意浑然一体。

崔令仪的檀香木礼匣开启时，满庭芍药都为之一黯。七宝璎珞树在乌木底座上绽开万千光华，金丝掐成的枝叶间，南海明珠与西域猫眼石交相辉映。“博陵崔氏贺皇后娘娘芳诞。”她特意咬重“芳诞”二字，眼角扫过谢明蓁骤然收紧的指尖——谁人不知今日赏花宴的真意。

当周月容捧着青瓷冰裂纹梅瓶踉跄进殿时，檐角铁马突然叮咚作响。碎金似的阳光漏过她鬓间颤巍巍的钩丝蝴蝶，在梅瓶上投下不安的暗影。“临川周氏……”，小太监迟疑的通报声里，皇后忽然抬手抚了抚发间朝阳五凤挂珠钗。镶着东珠的凤首正对上周月容发白的脸颊，惊得她险些摔了手中贡品。

日晷金针将将移过辰时，十五位贵女已如嵌进百美图的工笔美人般各就其位。皇后指尖划过羊脂玉如意上微凉的云纹，目光掠过阶下林林总总的奇珍：谢家的碧玉插屏映着王家的缂丝，崔家的璎珞树压着周家的梅瓶，倒像幅活过来的《朝贡图》。

……

宴会即将开始之际，受到邀请的世家贵女们纷纷携着礼物前来，一时之间，下人们的通报声不断。随着一位位贵人进入，各是各司其职的忙碌起来。引路的引路，端茶的端茶，……此时，以往冷清的百花园，变的热闹非凡。

“起乐。”鎏金护甲轻叩案几，编钟声自云母屏风后漫出。画眉鸟突然发出清越的啼鸣，混着檐下铁马叮咚，竟奏出段诡谲的调子。

一曲终了，众贵女纷纷起身行礼，得了江梧平身的准许之后，方才稍稍放松几分。

而江梧呢，她此时正看着贵女们低垂的脖颈，微微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至此，赏花宴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杏花簌簌落在谢明蓁未染丹蔻的指尖，她望着丹墀上缓缓起身的皇后。九凤衔珠冠投下的阴影恰巧笼住王清蕙献上的缂丝图，西王母拈花的玉指在暗处泛着冷光，像极了昨夜父亲书房里那柄悬在太子画像上的青铜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