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阿兄夸我的凤钗好看呢。”羽希像献宝似的,微微侧头向江梧展示。
江梧伸出手,再次无比自然地、带着一种宣示主权的亲昵,轻轻拂过羽希发间那冰冷的寒玉凤凰,指尖的赤金护甲在凤首上留下一点微芒。她的笑容温暖而满足,声音也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是自然。本宫的阿梨,戴什么都好看。这凤钗,也只有阿梨才配得上。”
她说着,目光终于缓缓扫过阶下那些如同泥塑木雕般、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贵女们,仿佛此刻才想起她们的存在。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属于胜利者的从容:
“今日这花赏得也差不多了。本宫乏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没有多余的安抚,没有虚伪的客套。一句轻飘飘的“散了吧”,如同最终的审判,为这场从一开始就注定结局的赏花宴,也为这些世家贵女们精心构筑、如今已然彻底坍塌的梦想,画上了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句号。
贵女们如蒙大赦,又如同被抽去了脊梁,纷纷屈膝行礼告退,动作僵硬,眼神涣散。她们精心挑选的华服美饰,在暮色中失去了所有光彩,如同褪色的绢花。来时满怀野望的锦绣之路,退时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心灰意冷。
皇甫嘉与江梧并肩而立,目送着那些失魂落魄的背影消失在繁花深处。母子二人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只有羽希发间那支响尾凤钗,因她好奇地拨弄尾羽而发出的、清越而冰冷的“叮铃”声,在暮色渐浓的百花园里,幽幽回荡,如同为这场无声的权力交接,奏响的最终乐章。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将三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光滑如镜的青玉砖地上,紧密相连,牢不可破。皇甫嘉的嘴角,在无人窥见的阴影里,终于缓缓地、彻底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心满意足、志得意满的弧度。而江梧呢,则轻轻握住了羽希的手,感受着小姑娘温软的掌心,眼底深处,是一片掌控一切的、深不见底的幽潭。
就在众人以为今天这戏剧一般的暗流涌动终于要过去,那些心如死灰的贵女们如同褪色绢花般,拖着沉重而僵硬的脚步,即将被这奢华的牢笼无声吐纳出去之时,一个身影,一个绝对不该在此刻、此地发出任何声响的身影,却像一根突兀的、带着尖刺的荆棘,猛地从即将退场的阴影里刺了出来。
那是一个丫鬟。
一个穿着明显逾越了身份的、近乎二等管事娘子才能用的云锦料子,颜色却是低调的藕荷色的窄袖褙子的丫鬟。她垂首躬身,姿态放得极低,如同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腰脊,却异常坚定地向前迈了半步,稳稳拦在了皇后、太子与公主通往内殿的必经之路前方。
“奴婢斗胆!” 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子骤然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瞬间撕裂了殿内凝滞的空气。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训练过的、如同黄莺初啼般的清婉,尾音却微微上挑,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被逼到绝境才不得不豁出去的颤音。
羽希听着这声音,不禁暗自挑眉,心中想:
哟?这是来……砸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