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总在凌晨三点惊醒，指尖残留着消毒水与雪松香混合的气息。
床头柜上的药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玻璃表面凝着细小水珠，像极了七年前顾沉舟解剖课上滑落的汗珠。心理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幻觉——可他分明记得，顾沉舟的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永远松着，露出锁骨下方那颗暗红色胎记，形状像片被揉皱的枫叶，边缘还带着锯齿状的小缺口。
一、破碎的重逢
清明雨巷飘着青团香，混合着老石板缝里钻出的青苔气息。
江逾白蹲在巷口给流浪猫喂食，塑料勺刮过铝盆发出细碎声响。黑伞阴影里忽然投下道修长身影，那人指尖夹着烟，银戒上刻着拉丁文“Memento Mori”（记住你终有一死），烟蒂星火在雨幕中明明灭灭，像他瞳孔里忽闪的光。
“阿白，好久不见。”
猫粮袋在掌心发出刺啦声响，江逾白看见顾沉舟袖口露出半截绷带，边缘沾着草绿色药水——那是他从前熬夜做实验时，用来提神的薄荷酊。
“顾先生认错人了。”江逾白起身时撞翻猫粮罐，橘猫受惊逃窜，爪子勾住他裤脚，露出脚踝处月牙形的疤——那是大二时顾沉舟帮他处理解剖刀伤，因手抖缝歪的针脚。
废品站铁门被撞开的瞬间，风卷来阵腐朽的福尔马林味。生锈铁架上挂着的白大褂衣角飘动，露出左胸口袋里半支断芯的钢笔，笔帽刻着“沉舟侧畔千帆过”，是江逾白二十岁生日送的礼物。
二、被篡改的三年
心理咨询室的皮革沙发有处凹陷，形状刚好吻合江逾白的腰臀曲线。
“说说你们的故事。”医生推了推眼镜，录音笔红光在茶几上明明灭灭。
江逾白盯着墙上的钟摆，金属链条每摆动一次，都发出“咔嗒”轻响，像极了顾沉舟从前锁实验室门的声音。
“我们是医学院室友，他总说我解剖课手抖，”江逾白卷着袖口，露出腕间褪色的红绳——那是顾沉舟用解剖线编的，“有次我在标本室晕血，他把自己的白大褂披在我头上，说‘闻闻福尔马林的味道，就当是在云端’。”
记忆里的顾沉舟会在暴雨夜把他拽进实验室，打开福尔马林柜找萤火虫标本：“阿白，你看它们翅膀上的荧光粉，是用尸体脂肪提炼的。”他指尖沾着淡绿色粉末，抹在江逾白手背上，“这样我们牵手时，就像握着星星。”
可医生递来的资料显示，顾沉舟三年前就该死于那场实验室火灾，而江逾白的诊断书上用红笔圈着：创伤性记忆障碍，虚构情节包含87处医学专业细节。
三、带毒的蝴蝶标本
暴雨夜，江逾白在顾沉舟公寓的胡桃木衣柜里找到铁皮盒，铜锁扣上缠着根黑发——长度及肩，是他大二时为参加解剖考试剪掉的。
打开时，樟脑丸气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九十九只蝴蝶标本振翅欲飞，每只翅膀下都用0.1mm的针管笔写着日期，墨水是掺了朱砂的蓝黑颜料：
- 2018.3.17，他在解剖课上吐了，我偷偷带他去天台抽烟。他说蝴蝶破茧时很疼，像有人在骨头里敲钉子。我把自己的止痛片磨成粉混进烟丝，他咳嗽着说“这烟好苦”。
- 2019.7.9，他偷拿我的白大褂去参加舞会，回来时口袋里有玫瑰花瓣。我闻见他领口有雪松香水味，半夜把那件衣服泡在84消毒液里，直到领口泛白。
- 2020.12.24，他说想看看真正的雪，我带他去太平间的冰柜。他躺在停尸床上笑，睫毛上凝着霜，像濒死的蝴蝶。
最新那只蓝闪蝶翅膀内侧用血写着：对不起，这次真的要骗你了，血迹边缘有蝴蝶幼虫啃食的痕迹，像串省略号。
卧室传来动静，江逾白转身时撞进顾沉舟怀里，对方的体温烫得惊人，掌心按在他后腰旧伤处——那道疤痕呈不规则圆形，是火灾时顾沉舟用身体护住他，被坠落的酒精灯灼烧的形状。
“阿白知道什么是曼德拉效应吗？”顾沉舟的呼吸扫过耳后，带着医院走廊特有的苏打水味，“当所有人都记错同一件事，真相就会被永远掩埋——比如，你以为我死了，其实是我亲手把你推进了火场。”
四、燃烧的真相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江逾白被警笛声惊醒，玻璃上的雨痕像无数道流泪的疤。
顾沉舟的白大褂搭在椅背上，口袋里掉出张泛黄的病历单，日期停在三年前：急性白血病，癌细胞已扩散至中枢神经，预计存活期127天。
签名栏有团模糊的血迹，指纹纹路里嵌着烟灰——是顾沉舟边化疗边抽烟时留下的。
楼下停着救护车，穿白大褂的男人被警察簇拥着，经过窗台时忽然抬头，嘴角扬起抹血迹斑斑的笑。江逾白终于看清他锁骨下方——本该有胎记的位置，纹着只即将破茧的蝴蝶，蛹壳上刻着极小的字母：AB（江逾白英文名首字母）。
“顾沉舟！”他抓起白大褂冲下楼，暴雨瞬间浇透全身，白大褂纽扣崩开一颗，露出里面穿的黑色背心——那是江逾白旧物，领口被洗得发毛，还缝着他初学刺绣时绣歪的“沉”字。
男人被按在担架上，喉间溢出血沫，混着碎掉的牙齿：“阿白，其实那年火灾……是我放的火。”他抬起手，腕间红绳已经褪色，绳结处卡着片焦黑的蝴蝶翅膀，“我想让你永远记住我，所以烧了所有能证明我存在的证据。”
怀里的白大褂簌簌掉落，露出内衬里密密麻麻的字，用不同颜色的笔写了无数遍：阿白怕黑，以后要变成光陪着他，阿白乳糖不耐，咖啡要加杏仁奶，阿白说蝴蝶很美，可我不想让他看见破茧的血。
尾声：永夜中的光
三个月后，江逾白在精神病院收到封信，邮戳盖着“黄泉路33号”，信封上有烟熏火燎的痕迹。
信纸上只有行钢笔字，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墨痕：蝴蝶不是飞鸟，它的每一次振翅，都是向太阳借的光——而你是我的太阳，哪怕灼伤翅膀，也要触碰你千万次。
他摸向白大褂内衬，摸到个坚硬的小东西。取出时发现是枚琥珀吊坠，里面封存着半只蝴蝶，翅膀上的荧光粉在昏暗病房里幽幽发亮。吊坠内侧刻着：忘了我，但别忘记得过且过的春天——你的春天，是我偷来的命。
窗外，樱花正盛，有花瓣落在病历单上，盖住“精神分裂症”的诊断。江逾白把琥珀贴在耳边，仿佛听见蝴蝶振翅的声音，那是顾沉舟用化疗后的枯骨，为他奏响的最后一支春之挽歌。
-------------
谢谢（5.1）
乜半烟的收藏，兆锐志的收藏，从夏山的收藏，滑笑的收藏，璩会雯的收藏，驹微月的收藏。
求点赞，花花，打赏，收藏，评论。♥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